世子没发现刘育在转移话题,叹息一声,拍了拍刘育的肩,说,“前两日,令尊委托我带了名太医回蓟州,说你病重了,一沾吃食就吐。你会瘦这么多,想来就是为这病所害吧?”
刘育一听是他父亲派人来救他了,就愣住了,接着就激动得差点眼泪掉下来,他使劲点点头,抓住世子的手,道,“那么那个太医现在……”
世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秀眉微蹙,似是担忧起来,“令尊所委的这太医,是从民间医馆里被提拔的,皇上还特许他出诊自由,只是,听说他脾性古怪,从不亲自替人医病,只在一旁指导他人代劳,可这一回,我去接见他时,他却是只身前来……”
刘育根本没听世子在说什么,一颗心飞到自己的救命贵人身上去,他现在就要去找他,他现在就要治病,一般有客人来了,都是去正堂,刘育想,那个太医应当是在正堂那儿了。
刘育正想着,一只手就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过神来,就松开了抓着世子的手,就欲往去正堂的方向走,还朝世子露出一个笑来,“劳烦殿下这一趟了,深蒙大义,感激不尽。愚兄绝食多日,恐怕性命已在须臾,如今救星已到,必须立刻就去见一见。”
刘育精神萎靡了多日,今日终于振奋了些,脸上也有笑了,他兴冲冲地穿过红漆长廊,穿到一半时,人突然倒了。
世子与刘育同去,只不过,因为刘育着急,走得快,所以他落在刘育的后头,在他看见刘育突然晕倒了后,便喊了一声刘育的名,跑了过去,把人给抱起来。
恣王世子在从前,并不是很喜欢刘育这个人,因为刘育他平日里虽是一副矜贫救厄的做派,可他都是在他面前才这样,而且刘育的身上,还有一股无法忽视的浓烈淫猥气息。
他曾有一次在街上偶遇了刘育,他那会正在买奴隶。
那些奴隶全身都是脏的,脸也是,头发还乱,但刘育眼贼,没看一会就出手挑了,一挑就挑到了一个模样最好的,只独独买了他,就坐回了轿子,让那奴隶跟着他的轿走。
虽然世子那时也不明白,刘育买奴隶来做什么,但他觉得,刘育那时挑奴隶的神情,怎么也不像一个心肠仁慈的人,说他是个奸人,反倒比较相像。
正是因为这次偶遇,世子对刘育的印象里长了一个疙瘩,这也导致了刘育在和世子交往时,虽是百般殷勤,百般惺惺作态遮掩自己的本性,可一直到了世子离开了蓟州,他们也不过是勉强算得上并非深交的熟识。
世子这次回来,主要不是为了刘育,而是回来找一个人,而且还是他的心上人。
刘育瘦了,那股带着油味的淫猥气息就没了,而且他穿着的衣服还没改,还是之前的,所以看着很是奇怪,松松垮垮的,下裾还拖地了。
世子把刘育揽在臂弯里,刘育的衣襟就滑向了左肩,因为领口大,所以刘育左肩的肩头就给露出来了,肩头圆润润的,还有点粉粉的,看着很小,而且他的一边锁骨上还有一颗粉色的小痣。
世子还没见过粉色的痣,只见过红色的,他的心上人就长了一颗,在眉心。
他把刘育的衣襟给拢好,就把人给拦腰抱起来了,抱起来后,第一反应不是刘育的体重,而是觉得刘育实在是细皮嫩肉,隔着几层衣料,都让他觉得手上的触感柔软十分,像是长绒棉做成的骨和肉。
16 | 章十六
【恣意妄为】
世子叫了一个路过的家仆,把刘育交给他,让他将刘育抱回房里休息,就一个人去找太医了。
他领着太医进了刘育的屋时,不由得颇感怪异,他本就觉得,刘府里的观世音玉像实在是多,哪里都能看见,没想到,刘育房里竟然更甚,光是书案就摆了好几个。
太医替刘育把脉,把了会,眉头一挑,就说了几句话,让世子先出去了。
…………
刘育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他想看是谁,但他睁不开眼,也说不了话,像是被抽光了力气,动弹不得,而且还手脚发寒。
不知多久,他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便大口呼吸起来,准备坐起身,却发现他现在仍是全身无力,手抬到一半,就掉回床上了。
屋里的门窗都闭上了,暗得很,刘育怀疑自己被鬼压床了,当即就害怕起来,颤抖地叫起来,“来人来人”。
一声轻笑声传来,接着就是一道温和的男声,“大人莫怕。”
刘育听见这声音,身体一僵,动了动头,左看右看,眼珠子紧张地转来转去,接着他就在床尾看见了一抹黑影。
他害怕是那眼萎缩的东西,失声地嘶厉一声,更加慌乱了,“何人!是人是鬼!难道不怕满屋的佛尊……你若敢在这圣地作恶,保准万世都活不成人!”
黑影似乎是从床尾站了起来,一下子高了一大截,给刘育的压迫感就更强了,他朝刘育走了过来,走近到一半时,刘育害怕得闭上了眼,绝望地哭了。
怎的见了希望又见鬼?莫非天命?
“呜呜呜……不要吃我……求求你……”
刘育感觉自己旁边的位置微震了一下,便想到是黑影坐到他身边来了。
黑影扯开了刘育身上的被褥,刘育一下连哭都不敢哭了,任涕泗在面上滂沱,抽噎不止。
一只手抚上刘育的颈后,刘育慢慢睁开了眼,因为那手是温热的。
此刻离得近,刘育看清了黑影的样子,是个人样,没有獠牙也不是坑坑洼洼的烂脸,一张脸生得寡淡冷清,像个病美人,但一颦一笑间,却又似在眉目传情,有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美韵。
刘育泪眼婆娑的愣了半晌,就瞪大了眼睛,忆起了这位眼前人来了。
黑影叫葵荷,一次替百姓诊完了病,从医馆里出来,已然临夜,抬轿的家人早时被他吩咐回府去,他临时决意去夜见友人,结果路过一小巷时,被躲在里头的牙子用木棍给打晕了,而后被枷起来当成了奴隶,与一众被劫来的少年一同被带去蓟州发卖。
最后被刘育给一眼挑中,带回了刘府,成了个男宠。
那段灰暗的日子,即使刘育常常来他房里,肆意肏弄他,他仍是屈辱地求刘育放他回家,说他自己不是奴籍,原是某地的旧家子弟,被牙子给打晕了然后卖过来的。他言辞恳切,不过刘育懒得理他,尤且吵得烦了后,喊人把他送去罚下人的刑房里,在他脸上刺了个奴字,“赐”他个身份。
也是要他接受现实,既然来了,就安分守己的意思。
因为刺了这个奴字,葵荷的脸发炎溃烂了,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好看了,还让刘育觉得有些恶心,所以刘育渐渐地就不再来他房里了。
于是,葵荷在刘府待了半载后,就寻了个机会跑了,从此了无音讯,刘育也没有派人找他,毕竟也不缺他这一个男宠,况且脸已烂去的男宠哪里还有价值,成了个吃白饭的。话虽如此,可让他一开始就白白放人回去,刘育也是决不答应的。
…………
刘育觉得自己完了,他爹给他找的救命贵人被他给欺辱过。
葵荷脸上的奴字已经没了,又变回当初一张如画的脸,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气质比起原先时,变冷了些。
刘育哆嗦起来,强迫自己镇定,抖着嘴唇说,“我爹让你来医我,莫非你阳奉阴违,专程来假公谋私了?”
葵荷的手指在刘育颈侧的脉管上摩挲起来,轻声说,“大人怎不知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乃臣的分内事。”
说完,他收回了手,起身去桌边,端来了一碗闻不出味的白色的汤汁,对刘育说,“把这个喝了。”
刘育根本动不了,而且他也不想喝这碗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白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