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现在他才慢慢地从当时的恐惧里走出来,甚至手还心有余悸地颤抖着,但是他并不想因为自己而显得太过于扫兴,所以装作轻松地说:“我右手还好着呢,这事儿过去了,我现在也没事,大家别这么沉默了,林安生日别整这么凝重。”
他举起了酒杯:“来,祝林安生日快乐。”
大家都举起了杯子:“生日快乐!”
酒杯碰撞的清脆声音和啤酒被开瓶器打开,冒出的“刺啦”声音让大家一直紧缩着的心放松了下来,气氛这才慢慢开始回温和活跃。
周运说:“还好最后那个男人来了,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不过他是谁啊,感觉别人都挺怕他的,而且他在帮我们。”
谢承说:“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亚洲人?总之不要靠近,毕竟他说话没有任何亚洲口音。”
大家纷纷感叹,还是党和祖国好,国外人民是真的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因为并没有把新的酒买回来,大家也都不想再提买酒的事情,所以本来吃完饭后准备玩的酒桌游戏也作罢了,今天也都对酒吧产生了心理阴影,并不想出去浪。
所以吃过了饭,大家随意地聊了一会儿,什么谁谁谁买了辆车前几天一出门就被人把车门撞坏了,谁谁谁在路边的时候被青少年要烟没给,结果被人竖中指。
还讨论了一下期中假去哪里度假,他们几个一言一语的,想去希腊、西西里、巴黎,竟然颇有想现在直接拿手机把票定下来的势头。
而谈起想买游艇的事情,顾霍川说游艇倒是便宜,几万美元就能买一艘还不错的二手的,只是在港口买游艇停泊的许可证不容易。
谢承说:“我找人帮你问问,应该还是没问题。”
谢承的话不多,但是别人说什么的时候也会跟着搭几句腔,虽然和南方人一样长得眉目清秀、五官精致,可家里和陈暮一样都是北京的。
他和顾霍川是从小就认识的,今年已经大三了。
而周运幽默,喜欢开玩笑和活跃气氛,总是能带起点儿什么新的话题,和其他的几个人一样,都是他们来这边之后的聚会上认识。
问起陈暮和商明夏,陈暮说自己家里就是卖电器的,而商明夏的父母是企业高管,算得上小资但都和他们家里资产不是一个量级的。
大家回去的时候,林安和顾霍川把人们都送到门口,林安有些抱歉地说:“把你们叫来又发生这种事,真是不好意思。”
“嗐。”周运用没打石膏的右手摸了摸捆在后面的小辫子,“现在都没事儿了,吃一堑长一智。”
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正好谢承、陈暮、商明夏都住在宿舍里,陈暮和商明夏再次上了谢承的奥迪Q7。
谢承果然住在她们俩楼下。
和谢承道别之后,商明夏幽幽地对陈暮说了句:“游艇倒是便宜,几万美元就能买一艘还不错的二手的。”
陈暮笑了:“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的平平无奇。”
回到房间里,桌子前的小台灯还亮着,窗帘在她走的时候被拉上了,桌子上还有着几张没写完的草稿纸散落着,灰色的地毯没有别墅的那么昂贵,但是踩上去也算得上是柔软。
她坐到了床上,看见手机里多了一个好友申请,微信名就是他的本名,谢承。
那边问:到宿舍了?
陈暮:到了,有什么事吗?
谢承:在酒吧里我听到你打电话了,今天后面来的那个人,是你叫来的吧。
陈暮正在打字的手顿了一下,思考要怎么回答他。
他发来:没事,我就只是想谢谢你。
陈暮发了个咧嘴笑的表情。
退出微信页面,陈暮翻出了周晟言的短信页面,他依旧没有回复她,她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打电话过去。
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可以没什么事就随随便便的打电话吧,陈暮想。
在便利店收银的时候,陈暮倒是又看到了周晟言,他照旧拿了个打火机,陈暮说:“周晟屿,周五的事情多亏你了。”
“小事。”他说。
在他要离开之前,陈暮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把在心里打了无数次草稿的话说了出口:“我来这里之后你帮了我好多忙,我想请你吃顿饭,你下周什么时候有时间呀?”
然后她忐忑地等着他的回答,希望他不要拒绝。
“下周?”他停了下来,似乎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周四可以吗?”
“可以。”陈暮觉得自己的心脏恢复了跳动,笑着对他说,“下周见。”
今天陈暮也穿着粉红色的卫衣,显得整个人都粉粉嫩嫩,再加上眼睛又大又水灵,笑起来弯弯的,仿佛是从什么青春杂志里走出来的姑娘,连带着周晟言都勾了勾嘴角。
出了便利店,便是一整条涂鸦街,那些鲜艳的色彩和散落的墨点构成了光怪陆离的图案,和今天黑压压的天空格外的相配。
走过涂鸦街再绕过几个狭窄的小巷,又到了另一条路,路边有几家卖杂货的店,路人能看见的玻璃柜台上,爬满了灰的金银古玩散乱地摆放着,门口的广告不知道用的是哪国语言,字体弯弯扭扭地印在已经有些卷角的白纸上,似乎丝毫不在意有没有人踏进去。
白头发的老太太看样子已经七八十岁了,应该是亚洲人,但看肤色比中国人黑一些,打扮得整整洁洁,擦着口红,还系着条丝巾,坐在门口拿着放大镜看着报纸。
在周晟言路过的时候,老太太递给他了一张纸,他接过纸,没有任何停顿地继续走着。
街的尽头,绕过几条不明显的巷子,就到了酒吧。
还没到开业时间,所以本该是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场所,现在显得空荡荡的。
只有几个人年龄看上去有些大的人,在这里拭擦着吧台的玻璃杯和地上的酒污,而一个染着银色头发、脖子上都是文身、带着张扬不羁的少年气的男子走了上来,对着周晟言用中文喊了声:“言哥。”
来人是老五,程非淮。
周晟言颔首点了点头。
周四那天下午陈暮是有课的,但那又怎样。
下午,她穿着一件红棕色的毛衣和有些笨重的靴子,站在学校门口等待着,很快,那辆熟悉的灰色的车停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