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始至终,春喜都沉默地跟在叶朝弦身侧,并未阻止。
10、
叶朝弦倒确实如同传言所说的那般受宠,他身为外臣之子,在宫中却有着一处单独的小院殿宇,想来,也是因为叶氏如今势大,所以,圣上才会对容望偏心叶朝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胡闹。
但震山之虎,又怎会不除?
就连根基颇深的于氏,都已是圣上的眼中之钉,更遑论说他叶氏?
可叶朝弦并不会想太多,他年岁不大,又从小游手好闲,学识不通,在叶氏嫡族宗亲中颇受排挤,如今仗着容望的宠爱一朝得势,便做尽了小人的嘴脸。
他将我带去他殿中罚跪,让我在太阳底下跪了颇久,自己则在檐下倚着软枕,开心地观赏我这含屈受辱的模样。
“叶朝弦,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本就畏热,此番跪了颇久,当真是头晕眼花,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身子发软,想要像后倒去,可就在我稍有动作的瞬间,后背就蓦地挨了一棍!
这一棍子打到我周身的血液好似都凝滞住了,这种强烈而沉重的闷痛感是我从未体会过的,疼到我难以承受,意识一顿,回过神来时,我的身体已经倾趴在地,紧接着,那凝滞的血气突然开始在胸腔四窜,我捂住胸口,想压下这窜动的血气,可根本就压不下去,鲜血的腥味就快要涌上我的喉头了。
我原以为他这等恃宠而骄的小孩心性,最多只是羞辱我几句,或者便是罚罚跪罢了,可没想到,他当真视人命如草芥,很快,下一杖就紧接而至,我被打到双目生黑,终是坚持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几个杖打我的侍卫也被吓住,纷纷停手,等候叶朝弦的命令。
“许清妙,你怎么如此会装?前不久那个顶撞我的小宫女挨了整整二十棍子都没有死,你一个男人,才挨了两棍子就开始吐血了?许清妙,你莫不是凭着这副破烂弱质的身子还能讨得殿下的欢心?”
叶朝弦表情扭曲, “给我继续打!”
叶朝弦话音刚落,第三杖又至,我被打到四肢痉挛,再次喷吐出一口鲜血,意识也越抽越远,混沌不清,就在我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今日会被他活活打死的时候,他殿外的院门忽被人用力踹开,紧接着,我就听到了叶朝弦哭天喊地的尖叫和饶命声,再然后,我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好似被什么人打横抱了住,可我眼中全都是水,被糊了一层,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在那人的怀中晕死了过去。
第035章 身作局(三)
11、
“疼…好疼…”
我嘤咛一声, 缓缓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正趴在卧榻之上,墨发被汗水濡湿软塌塌地贴在脖间, 后背处则不时传来阵阵刺痛之感,便是我看不到也知伤势不会太好。
“妙妙, 我先给你上药, 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容望。
我没有理他,默默垂着眼睫,看到落在地面上的那件满是血渍和污痕的白袍, 只觉可惜。
今日我穿上时,还是新的。
现在, 便成了这般。
容望循着我的目光往下望去,一边将药膏涂抹到我的背上,一边放缓了声音对我道, “妙妙,你喜欢的这件衣服我会令尚织局再重新给你制作,还有那块玉…”
容望的语气竟夹杂了一丝雀跃,“我没想到,你竟会一直戴着…”
“嘶…”
容望下手虽然已经很轻了, 可冰凉的药膏挨上发肿的杖印后, 还是刺激得我倒抽一口凉气, 眼眶中也不受控制地噙了层水雾,将落不落的, 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咬住唇, 想要努力憋回泪意,却被容望抬手抚过唇瓣。
他的指腹柔柔地从我的唇上摩挲而过, “别咬,都流血了。”
容望说罢,还将手停在我的嘴边,对我道,“你若觉得痛,就咬我好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手指上沾染了不少药膏,味道甚是刺鼻,终于激得我眼中的泪滚落下来。
我重重咳了几声,才复开口,嗓音却是我自己都未想到过的嘶哑。“叶朝弦责打我一事,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12、
我此话一出,容望旋而便沉默,手也滞滞地垂了下去。
我转过头,只能瞧见他的侧脸,隐在灯影之中,随火光一道明明灭灭,看不分明。
“妙妙…”
过了良久,他方才出声唤我,“有些事,你不懂。我要利用叶朝弦。其实我本不想理会这朝堂之中的是是非非的,但我做不到…我身处其位,凡事就不能只顾自己,我还有母妃,我的母族,他们都需要我。”
容望声音低落。
他一边说,一边执起我的手。
没有了上衣的遮挡,那块露在手腕上的烫疤尤为扎眼难看。
可容望却眸光微动,像是在看着什么极好看的珍宝,“我是故意惯着叶朝弦,由得他在宫里胡闹树敌,但我没有想到叶朝弦竟会胆大包天到对你动用私刑!妙妙,你放心,他已被打入天牢,我定不会轻饶他的。”
容望的眼中一闪而过几分暴戾,他俯身,温热的唇轻贴在我手腕上的那块烫疤上,“等这件事了了,我就再不管于氏了,妙妙,到时,我去向父皇请旨,将你…”
“许给我。”
容望开始亲吻我的腕骨。
许是他的话实在太令我震惊,我一时间竟无从反应。
可容望却吻得细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