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将血书递给她。

夏锦颤抖着手接过来:“的确是族长的字迹……”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口中不住道:“怎么会,怎么会……”

整封遗书看完,她几乎拿不住那薄薄一片绢布,和夏绫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

两人心绪平复了些,夏锦捋了捋夏绫额发:“阿绫,你阿娘不在了,这夏氏一族的担子,你早晚要挑起来,你阿娘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辜负她啊!”

夏绫低下头:“我知道……”

夏锦又道:“还是没有阿眠的消息?”

夏绫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非常俊逸。

她垂下眼帘道:“今日……今日我去了从前和兰青入山采药时偶然发现的洞窟,在那里找到了他留给我的书信……”

海潮吃了一惊:“信上写了什么?”

夏绫咬了咬唇,将头垂得更低:“他说当初在山中受伤,被我和阿眠相救,当时便对纯真无邪的阿眠一见钟情,却不想让我误会了他的心意……”

海潮想起兰青看向夏绫时含情脉脉的样子,别说夏绫会错意,就是她这个旁观者,也觉兰青对她有意思。

“他为什么不同你说清楚?”她义愤填膺地问道。

夏绫低落道:“他说因我从未表明心迹,他亦不知如何说出口,直到阿眠成为蚕花娘娘,阿娘又逼他服下神蚕种娶我,他方才下定决心带着阿眠一走了之……”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带走陆姊姊?”

夏绫摇摇头,将信纸递给她:“信里不曾提到陆娘子。”

?[68]茧女村(二十五):“阿眠帮帮我好不好?”

陆琬璎断断续续睡了不知多久,仿佛做了一场漫长又凌乱的噩梦,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只是浑身冰冷麻木,头脑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这是哪里?她想睁开眼,可眼睑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耳边有“嘀嗒嘀嗒”的水声,慢悠悠的一下又一下,带着空洞的回音。

陆琬璎竭力回想昏睡前的情景,脑海中却只有一些模糊而零碎的片段,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海潮……”她试着张口唤了一声,却没发出声音,嘴唇干得几乎要裂开,一动便扯得生疼,嗓子更是干得仿佛要冒烟。

没有人听见,自然也没有人回应。

空洞的水声在耳膜上不住地敲击着,敲了几十下,身体的知觉渐渐回来了,脑后传来钝痛,一开始隐隐约约、断断续续,渐渐变成剧烈的抽痛。

她试着动了动麻木的双腿,脚边响起“哗啷啷”的声音,原来她的脚踝上系着铁链。

陆琬璎心里一慌,终于睁开了眼睛。

可眼前依旧是无边的黑暗,仿佛只是噩梦的延续。她揉了揉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心脏不由揪紧,难道是眼盲了么?

她心慌不已,伸手在黑暗中摸索,却冷不丁触到什么温热软弹的东西,一股热气喷吐在她手上。

她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立即缩回手。

耳边响起少女“咯咯”的笑声,带着些慵懒娇憨的含混。

她认出那是夏眠的声音,昏厥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对了,她在房中睡觉,夏眠半夜来找她,身上受了伤,她正要替她查看伤口,脑后忽然一痛就失去了知觉。

随即她想起晕倒前转过头看见的那张脸,心脏骤然缩紧。

“阿眠!”她道,“是你么?”

她再次伸出手摸索,少女发一串没心没肺的笑声:“阿娘,痒,痒……”

她一边笑一边滚到陆琬璎怀里,毛茸茸的头顶蹭着她的颈侧,像只幼兽。

陆琬璎与她抱在一起,少女身上的暖意给了她慰藉和勇气。

“阿眠身上还疼么?”

少女摇了摇头:“阿翳,药。”

陆琬璎心头一跳:“阿翳给你上药了?”

“嗯。”

“这伤是谁弄出来的?”

不等夏眠回答,黑暗中响起沉重但空洞的脚步声,接着是少年冰冷的声音:“醒了?”

陆琬璎紧紧抱着夏眠,可还是止不住颤抖,牙关直打颤:“这是哪里?你为何……为何做这种事?”

阿翳从齿缝中挤出一个蔑笑:“想活命就别多问。”

这姑话音甫落,只听“嗵”一声响,有重物砸在陆琬璎身旁,一股血腥气钻入她的肺腑。

她不敢猜测那是什么,胃里一阵痉挛,忍不住蜷着身子干呕起来,温热的泪水止不住从眼角渗出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空空如也的肚腹一阵绞痛。

黑暗中传来阿翳幸灾乐祸的笑声,阿眠也跟着笑起来,两人的笑声回荡着,宛如鬼魅。

阿翳笑够了,笑声戛然而止,阿眠却还在傻笑,突兀的笑声像是一块块石头落在陆琬璎心里,扯着她的心脏直往下坠。

海潮他们还好么?她昏睡多久了?他们发现她不见了么?他们一定会来找她,会陷入险境么?

她忍不住问道:“和我同来的三人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