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的事果然不是她做梦!

“我们怎么回来了?”海潮道,“后面的秘境还算不算数了?”

梁夜想了想道:“既然帛书上写着七个秘境,应当还有后续。或许只是进入第二个秘境之前让我们略作休整。”

他望了望波光粼粼的海面:“海潮进入西洲之前,是什么时辰?”

海潮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想起那片白茫茫笼罩整片海域的浓雾:“应该已经天亮了,是早晨……”

“可记得在什么地方?”

“我夜里去断望崖采珠……”话说到一半,海潮觑了梁夜一眼,见他蹙起眉,嘴角也沉了下去。

他一向是不赞同她下海采珠的,大半夜的一个人就更不用说了。

海潮一时有些心虚,但随即想起他们已经没瓜葛了,她想什么时候采就什么时候采,想怎么采就怎么采,用得着他管?便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去采珠,遇到了风浪,好不容易风暴过去,爬上船,累得睡着了,醒来就遇上了大雾……”

“可记得你睡着前是在什么地方?”

“应当离这里不远,”海潮道,“难道我们是回到了出事的地方,然后随着潮水飘到了这里?不对啊……”

她看着梁夜:“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回京城去么?”

见他不言语,她叹了口气:“算了你都不记得了,大概就是跟着我来的。”

正说着,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个声音。

“有没有听见?好像有人在叫我。”

不等梁夜回答,她又明明白白听见一声“海潮”,的确有人在喊她。

她循声望去,不多时,远处的沙滩上浮现出一个小点。

“一定是村子里的人来找我了!”

海潮喜出望外,朝那小点用力挥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那小点飞快向她移动,不一会儿就能看出是个人影。

还看不清来人的脸容,海潮先看见两条引人注目的长腿,矫健的身姿,跑动起来仿佛奔腾的骏马,可是却想不起这是谁。

村里有这么一号人么?

那人跑到近处,是张陌生的面孔,浅褐色的肌肤,飞扬的眉眼,不长不短的头发不像一般人梳成发髻,却编了几条细辫,在脑后结成一束,上面还缀了些小贝壳,跑起来丁零当啷响。

村里肯定没有这号人,可海潮莫名觉得这副眉眼有几分熟悉。

“海潮!”来人跑到近处,咧嘴一笑,牙齿被他浅褐色的肌肤衬得格外白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真是让我们好找!”

他的语气说不出的熟稔,海潮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

“才分别四五年,小海潮就不认得我了?”那人佯怒。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海潮脑海中像有一道电光划过:“你是……阿谷?”

她忍不住跳了起来:“真的是你?!”

男子笑起来:“总算还有点良心。”

海潮踮起脚抬手比划:“你离开村子的时候比我还矮呢!瘦得像只猴,怎么长那么高了!也变黑变壮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叫阿兄!没大没小!谁比你矮过!”名叫阿谷的青年在她头顶上轻拍了一下。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多年不回来?”

“去的地方可多了,”阿谷掰着手指道,“先是广州,然后跟着海船去了奔陀浪洲、罗越国、佛逝国、葛葛僧、师子国……最远到了黑衣大食,回头慢慢跟你说。”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刚到,一进村子就听说你大晚上出海,人丢了,急得我……大伙都在找你呢!”

海潮不禁诧异:“你是说,我是昨天晚上不见的?不是七天前?”

“说什么胡话,”阿谷盯着她的眼睛,“是被日头晒昏了么?”

“没什么。”海潮道。

他们在秘境中度过了七天,外面的时间却没往前走,真是古怪。

阿谷的目光落到梁夜身上,脸上的笑容淡下去。

海潮道:“这是梁夜,你还记得么?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的。”

她兴冲冲地看向梁夜,却见他静静站在一边,脸色淡漠。

“当然记得。”虽是这样说,他的语气里却没什么与旧识重逢的喜悦,脸上更是仿佛罩上了一层阴霾。

海潮不由纳闷,阿谷是村长家的二儿子,比梁夜还大两年,小时候是他们一群孩子里的头头,长得像猴子,皮得也像猴子,虽说梁夜很少和他们混在一起,两人交情不深,但也没什么仇怨。

相反,阿谷为人仗义,不像有的孩子对淡漠寡言的梁夜敬而远之,有什么好玩的也会招呼他一声。

正想着,便听阿谷道:“我们的船刚在广州靠岸,就听说合浦出了个文昌星,一问原来是熟人。”

他向海潮身边靠了靠,几乎肩并肩,望着梁夜似笑非笑,“听说你要当大官女婿了,怎么不在京城准备婚事,光降咱们这小地方?”

梁夜脸上像是挂了层霜:“想回来便回来了。”

阿谷一哂,向海潮道:“咱们走吧,大伙找不到你都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