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完之后,他又开始难以置信地滑动着屏幕,越往后看,回帖的走向逐渐变得离谱起来,甚至已经脑补到他和郝宵分分合合、相爱相杀、互相原谅的戏码了。

怎么可能?哪来的相爱相杀,他想杀了郝宵是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的好吧。

心情用一万个无语来形容都不为过,一气之下,陆时宜又在这条帖子下面郑重地回复:【大家别脑补了,楼主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室友,就算全世界的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喜欢他的!!!】

清晨的日光温柔地洒在眼皮上,陆时宜猛地睁开眼睛,确认自己完好无损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之后,他才放心地呼了一口气。

天杀的郝宵,自从遇见了他,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陆时宜把头埋进被子里,胡乱扑腾着双腿,脑海里不受控地回想起昨晚做的梦。

准确地说,是恐怖值拉满的噩梦。

梦里,他们回到了高三那年,郝宵把他堵在学校的小树林里,说了一百遍“我喜欢你”,最后还强吻了他,吻了很长时间,像狗啃一样用力。

分开的时候,陆时宜的嘴唇变得肿胀充血,还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意。

那种唇瓣触碰的感觉未免太过于真实,软软的,湿漉漉的,身体还有些发烫……

陆时宜颤抖着胳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好,是干涩的。

客厅里逐渐传来隐隐的交谈声,还有拐杖触地时发出的“笃笃”声,大概是王姨又过来了。

陆时宜的心里已然崩溃到极点,想要放声大哭一场,他一直以为人生中的初吻会是美好而又难忘的,没想到就这样在梦里被最讨厌的人给夺走了。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责怪自己,闲着没事发帖子干什么,直接忽视郝宵不就行了。

“烦死了。”陆时宜使劲抓了把头发,心灰意冷地喃喃道。

与此同时,郝宵的心里可是得意坏了,当他看见陆时宜今天的心动数值一下子变成“0”的时候,差点激动地扔掉拐杖,然后在原地打上一套军体拳来。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看似一切回到了原点,但好在有了逐渐向正数靠近的趋势。

他不禁感到好奇,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陆时宜在一天之内对自己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小陆啊,”见陆时宜吃得心不在焉,王姨犹豫地开口道,“是阿姨今天做的菜不和胃口吗?”

陆时宜放下筷子,摇了摇头:“不是的阿姨,菜很好吃,只是我没有什么胃口。”

“你身体不舒服?”郝宵立马问道。

做了不可言说的梦之后,再次听到郝宵的声音,陆时宜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也很难直视他的眼睛,全然没有了之前与他对峙时的傲气,低着头回答:“没有。”

郝宵就跟听不见一样,也放下了筷子,语气关切地说:“要是不舒服的话,吃完饭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我就是没睡好,等下再去睡一会儿就行。”陆时宜实在是坐不住,三两口吃完碗里的粥,逃跑似的回到了卧室。

郝宵一头雾水,总觉得陆时宜今天有些反常,失了那股和自己对着来的劲头,火爆的小米辣蔫了吧唧的,变成了一根皱皱巴巴的干辣椒。

机械地吃完午饭后,一整个下午,陆时宜都没有再从房间里出来过,郝宵只当他是在补觉,没有故意使坏打扰,十分正经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

倩姐给他发了这周的工作总结,除了正常的业务推进方面,还附上了客户的评价和满意度测评,总的来说,一切照常发展。

郝宵边看边想,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带陆时宜去公司里看看,他这么单纯善良的人,肯定很受爷爷奶奶们的喜欢。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庄小北终于从打工人的死亡状态中恢复过来,在微信里面疯狂轰炸郝宵。

一路向北:【哥们儿终于休息了!】

一路向北:【图片消息】

一路向北:【订好座了,叫上陆时宜,晚上火锅店走起!】

其实郝宵总觉得这事儿挺神奇的,他和陆时宜不对付,偏偏又分别和庄小北是要好的朋友,虽说彼此之间毫无联系,但却总是能通过庄小北得知与对方相关的某些事情。

比如陆时宜去南方读书了,陆时宜又得奖学金了,陆时宜去挪威看极光了,陆时宜去北海道看雪了,陆时宜过得很好很好。

再后来,陆时宜毕业了,陆时宜搬家了,陆时宜工作了,陆时宜又辞职了……

每一次,郝宵向庄小北询问陆时宜的近况时,他都会问上一句:“你俩不是死对头吗,这么关心他干嘛?”

郝宵回他:“可我从来没说过讨厌他。”

倘若没有庄小北这跟连接两端的线,那他和陆时宜或许早就断得一干二净了。

思考片刻后,他打字回复:【要不还是你自己叫吧,他好像不是很想搭理我】

两分钟后,庄小北回他:【成了,你俩一块儿过来吧】

郝宵完全没想到陆时宜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也不知道庄小北到底是怎么和他说的。

但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先在微信里告诉王姨晚上不用过来了,又赶忙回房间换了套衣服。

白色T恤搭配同色系衬衫,因为小腿打着石膏,所以下面穿了条休闲的复古牛仔短裤,一眼望过去,是比较清新舒爽的那种风格。

郝宵对自己的穿搭颇为满意,对着镜子欣赏了大半天,最后还不忘抓出一个帅气逼人的发型。

等他再次回到客厅时,发现陆时宜已经收拾完毕,正坐在沙发上面玩手机。

“磨磨唧唧。”陆时宜犀利地评价道。

闻言,郝宵贫嘴地回他:“和陆小少爷共进晚餐,我不得好好打扮一下吗?”

“……”陆时宜白他一眼,收起手机往门口走。

“你好凶啊。”郝宵跟在陆时宜身后,面带笑意地说。

等穿好右脚的鞋之后,他便携着残疾的身体,和陆时宜一起乘电梯下楼,心情像是小时候跟爸妈去游乐场一般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