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1 / 1)

“此人或许是我们攻破太原的的希望,只不过要瞒过沈鹤轩,恐怕不易。”

“只要有这个沈鹤轩在,我们使什么计谋恐怕都难奏效,必须想办法让他离开太原。”

燕思空眸中满是思虑:“罗若辛虽然因为太原一战,而对沈鹤轩的谋略十分服气,但他毕竟才是太原总兵,一来,他定然忌惮沈鹤轩抢他的攻,二来,沈鹤轩峭直刚烈,不近人情,为人十分不讨喜,罗若辛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俩人决计是处不来的,必须离间他们,除掉了沈鹤轩,我们才能尽早拿下太原。”

封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罗若辛的儿子,据闻是个劣迹斑斑的纨绔子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十分跋扈,此人或有文章可做?”

燕思空一喜:“沈鹤轩眼里容不得沙子,地方政务虽然轮不着他管,但他是朝廷派去监军的,若这小少爷因由触犯了军规,他绝不会给罗若辛面子。”

封野冷笑道:“我们就借罗若辛之手,除掉这个障碍,我再去派人打探。”

燕思空忧虑道:“这秋日虽然舒爽,但怎地过得如此之快,眼看着粮草日渐消薄,我知道你心里着急。”

封野暗暗握紧了拳头:“若今年不能拿下太原,退兵回大同,我们打下的庆阳、延州、平凉、凤翔都可能保不住,且不知尚要几年积累才能再次起兵,我等不得了,那阉狗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万一没等到我入京就死了呢,岂不便宜了他。”

提到谢忠仁,燕思空心中又起波澜,哪怕他已经为元卯报了仇,依然消解不了那刻骨的恨意,只不过自这阉贼下狱之后,他想得少了,他道:“那阉贼虽然一直在狱中,但听说狗皇帝格外开恩,令他过得并不艰难,再说,他也是狗皇帝的筹码,有朝一日你若入京了,狗皇帝还要将他献于你保命呢,所以不会让他死得。”

封野冷道:“他最好多活几年,活到我亲自站在他面前。”

燕思空露出一个阴寒的微笑,他设想过千万次,要让谢忠仁怎样死才最是痛苦,想来想去,还是剐了好。

封野说得对,他们一定要快,决不能让这阉贼寿终正寝。

第229章

封野命曹雨有意接近周克,初始俩人相互不对付,但对骂过几旬后,竟生出些许英雄惜英雄的味道,甚至还一起喝了酒。

周克在营中受到了上宾的待遇,好药用着,好酒好菜供着,此人粗莽耿直,从未被这般礼敬过,何况对方还是名震天下的狼王,自然很受感动,可他又是忠义之人,不愿做叛贼,所以见到封野时,总显出几分与粗糙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扭捏。

但几次三番下来,封野和曹雨却压根儿不提太原,也从未有一言一语劝他叛变,他的态度便愈发软化了下来。

在周克养伤期间,封野派去的探子也有了消息,罗若辛的独子罗闻,年二十,不务正业,见天流连于花丛酒肆,常常为了女色一掷千金,其劣行劣迹,在太原人尽皆知。前朝的罗老将军战功赫赫,在马背上打下了世袭之爵位和享不尽的富贵,到了罗若辛这一辈,虽不复父辈的荣耀,但还算可圈可点,可再下至罗闻,那已是一塌糊涂,实在叫人唏嘘不已。

在得知了罗闻这个弱点后,燕思空马上让阿力去联络佘准的人,佘准的情报网遍布天下,而最易获取情报的地方,无非街头巷尾、青楼茶馆,他们要靠佘准,去找一个像夜离那样的女人,拿下罗家这位公子哥儿。

很快地,佘准的人就有了消息,他们花了千两白银,买通了邀月楼的花魁。这一笔着实阔绰,足够三军十万将士一日之用度,但若能除掉沈鹤轩,早一日结束此役,花再多的银子也值得。

那邀月楼的花魁正是最近将罗闻迷得丢了魂儿的大美人惜樱,据闻此女不仅貌美,还很有心计和手段,否则也不会都二十七八了,仍稳坐花魁宝座,但她自知年华易逝,早已生出离开的心思,佘准的人承诺事成之后送她逃出太原,她才愿意冒险一搏。

燕思空和封野只提了条件,并不知道她打算干什么,毕竟他们都不如她了解罗闻,也无法隔空给她献计,全靠她的聪明了。

在狼王大营养了一个月,周克的伤基本好了,封野信守承诺,送了他一匹好马,让他随时可以回太原。

周克老泪纵横,跪地以谢封野的赏识。

封野提出为他践行,他也欣然同意。

那夜封野专为他设宴,令众将士对他极尽夸赞崇拜,轮番敬酒,在把他灌得几乎不省人事之际,巧妙地套出了太原的粮草余量,与他们猜测得差别不大。

第二日天明,封野亲自将周克送到营门口,拉着他的手一番惜别,目送他离去,周克三步一回头,神色十分复杂。

燕思空和封野已经能料想到周克回去之后将会如何,此人不过从四品参将,并不甘居中游,但也未得真正重用,他在狼王大营里,得到的是这辈子都不曾享受过的尊崇和激赏,他当然知道其中有做戏的成分,但他也知道自己对于狼王确实是重要的,至少比之于太原重要。为将者多少自觉怀才不遇,能被一个名满天下的人物如此偏爱、赞赏,足够他在酒桌上吹嘘半辈子,他岂能不动摇。

若周克轻易就倒戈,反而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就是要周克回去,周克只有在太原对他们才有用,如今周克回去了,冒然出战免不了刑罚不说,还会遭到太原官将的怀疑,但周克无论是为了忠义之名,或者更重要的,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不得不回去,待他体会了从上宾到牢狱的落差,此人只要不死,便真正可以为他们所用了。

而燕思空料定沈鹤轩不会杀周克,若只冒然出战这一样,沈鹤轩一定砍了这颗脑袋以儆效尤,但周克在狼王大营待了一个月,沈鹤轩知道他们想利用周克,反而要留着周克将计就计,就像当初他利用汪昧的亲信诱伏他们一样。

燕思空了解沈鹤轩,大晟百年难遇的连中三元的惊世奇才,与自己同时入仕,同为翰林,师从同门,可自己这个圆滑世故、背信弃义的小人却处处胜他一筹,他心中的不甘不忿已积蓄十年,得此与自己一较高下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周克这个人怎么用,燕思空现在还说不准,他倒要看看,沈鹤轩打算将这个人怎么用,但封野这一个月做足的戏,绝对大有用处。

周克回到太原后,果然马上被沈鹤轩下了狱,治他违抗军令之罪,还有通敌之嫌,将他关在牢中秘审。

燕思空静静地等待着消息,但先等来的,却是陈霂的一封密信。

那封密信仍是掺杂了俩人约定的暗语,封野为此与他红过脸,他便将暗语告诉了封野,不过他也有所保留,使用暗语本意是为了稳住陈霂,俩人之间秘密越多,看似就越密切,但他也不得不防备封野,尤其是陈霂对自己那不该有的心思,随时都可能惹来封野的怒火,所以那暗语封野知晓得不全。

看完信之后,燕思空冷汗直冒,当即就将信烧了,且久久不能回神。

信中,陈霂说沈鹤轩给他去信表忠,说他身为长皇子,合该应天受命,愿肝脑涂地,助他入京登庸,只要陈霂率兵前来,定广开城门相迎,但沈鹤轩认为封野图谋不轨,绝不敢引狼入室。

信的最后,陈霂隐晦的质询燕思空,封野是否另有野心。

燕思空心尖发颤,背脊生寒。这显然是沈鹤轩的离间之计,而且是双重离间,离间他与陈霂,离间他与封野。沈鹤轩知道他的打算,知道他要在陈霂和封野之间微妙桥接,以同谋大业,他看得出陈霂对封野的忌惮与猜疑,便将这忌惮与猜疑,往他身上引。而同时,沈鹤轩也让他对封野的“野心”生出了怀疑。

他一心要扶立陈霂,是因为陈霂名正言顺,但封野连反贼都做了,不但不将陈家放在眼中,还满心仇恨,要说他没怀疑过封野的“野心”,那是自欺欺人。

可他偏偏不愿意去猜忌封野,他十分憎恶自己因为感情而削弱的判断力,但独独感情不受他控制。

他压制过自己对封野的怀疑,如今因为这一封信,他再也无法回避了。

沈鹤轩这一招,着实歹毒。

第230章

燕思空烧完信,又后悔起来,怪他一时心慌,忘了封野的探子时时都在盯着阿力,早前他和陈霂的密信就已经被封野知晓了,这一封自然也不能幸免,他就这样烧了,显得更加可疑。

但烧了便烧了,也比被封野看到要好解释一点。

燕思空的心脏直往下沉,莫名地感到四面来风,周身寒凉。

冷静下来想一想,此事尚有两个疑点,第一,沈鹤轩真的去信像陈霂表忠了吗,第二,如果是真的,沈鹤轩真的会广开城门迎楚王进中原吗?

若沈鹤轩并未给陈霂写这封信,那陈霂给他的这封信,就是假借沈鹤轩之名来千里诛心的,陈霂忌惮封野是必然的,可到了这般明晃晃的地步,恐怕他得重新审度自己的打算了。

但若沈鹤轩的信是真的,燕思空是不相信他会叛主的,对于沈鹤轩这样的人,清誉比什么都重要,比命都重要,这多半就如他适才所想,是沈鹤轩的离间之计。

在他们想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斗倒敌人时,沈鹤轩也没有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