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身体都像坠入泥潭般难以动弹，他迟缓地眨眼，哑声问少年：“你……是谁？”

少年愣了一瞬，眼中的喜意很快被愤怒替代，咬牙恨道：“叶景钰到底给你打了多少药！该死！”

他茫然地眨眼，又听到少年说：“我是江柏回……你会记起来的。”

这个名字有些许熟悉，可他却想不起来了。他问少年：“你要带我去哪？”

“离开这里！我不会再让他关着你了！”

‘他’？他想起昏睡前护士说的话，这个‘他’是指小钰吗？

他垂眼，喃喃道：“小钰……小钰要生了。”

少年咬牙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能趁机救你出来。”

“哥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从他们身后传来，他回过头，看见大着肚子脸色苍白的小钰被人扶着向他们跑来，虚弱的小钰满脸冷汗，明显已经跑不动了，却还是咬着牙，一边企图追上他们，一边喊道：“哥哥！”

这声哥哥让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看着脸上混着汗和泪的小钰，呢喃道：“小钰……”

“不要被他骗了！”背着他的少年喝道：“等你想起来，你会恨他的！”

“哥哥……”小钰的声音凄绝道：“就算你不要我，难道你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

他的心脏忍不住抽紧，对背着自己的少年说：“放我……放我下来。”

少年却将他的身体锁紧，怒声道：“你醒醒吧！叶祈！你真想被他关一辈子？！”

叶祈……叶祈……叶祈……

“他是你亲弟弟！”少年心痛道：“你明明恨他恨到宁愿挖掉自己腺体的！叶祈，我求你快点想起来吧！”

他听着少年的话，大脑仿佛被什么重重地不停撞击着，一切声音都变得极度扭曲，忽大忽小地钻进他的耳中。

“哥哥……”不远处，哭喊着的叶景钰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摔在地上，他捂着肚子，悲泣道：“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哥哥……”他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发出一声泣血的悲鸣：“叶祈！！”

像是跳入水面，掀起层层涟漪后又回归平静。叶祈有一瞬的恍惚，很快，他又平静下来。

“江柏回，”他对身下的人说：“放我下来。”

“不可能！”江柏回又惊又怒，气喘吁吁道：“我不会再让叶景钰骗你了！我一定要带你走！”

“你以为你是我的拯救者吗？”叶祈平静地反问：“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被救呢？”

“你……”江柏回的声音明显受伤，却憋着一口气，执着道：“等你醒了，你会明白的。”

叶祈没有浪费时间解释自己已经‘醒’了，他看见一旁的保镖腰间别着匕首，便伸手利落地将那匕首拔出来，极快地刺进江柏回的后背里。

匕首拔出来时的血溅了叶祈一脸，江柏回的脚步慢下来，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

保镖们反应过来后，惊呼着上前要夺叶祈手里的匕首，叶祈的反应却比他们快得多，将那沾满血的匕首抵在江柏回的喉间，又重复了一遍：“放开我。”

“你怎么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江柏回酸楚道：“叶祈……你真的、真的忘了我吗？”

叶祈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围在他们周围的保镖，命令道：“都让开。”

“不许！”江柏回怒吼道：“今天我就是死也要带你走！”

“……你真的爱上我了。”叶祈说。

这句话似乎比插在后心口的刀更让江柏回痛，他低声道：“对……那又怎样？我只是想救你……我……”

叶祈却没有跟江柏回废话，而是转手一刀扎在江柏回抓着他的大腿的手臂上，在江柏回吃痛的声音中从对方背上挣脱跳下来，利落地将满身鲜血的江柏回一脚踹回保镖们的身边。

踉跄的江柏回被身旁的保镖们扶住，他眼眶通红，痛心疾首道：“叶祈！你真要跟他回去？”

叶祈没有回答，握着那把沾满血的匕首，转身走向叶景钰。

“叶祈！”江柏回吼道：“就算你忘了我，总该记得白城吧？他不会想你过这样的生活的！”

叶祈的手抖了下，脚步顿住，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哥！”他对面，叶景钰捂着肚子，卑微凄惨地哭泣道：“哥，求你救我……救救我和孩子……”

几秒的犹豫后，叶祈再次抬起脚，走向叶景钰。

叶景钰脸上顿时迸发出生的光芒，他被身边的护士扶起来后，不顾劝阻，推开那些搀扶的手臂，踉跄费力地走向叶祈。

他像个孩子一样边走边擦泪，脸上带着属于胜利者的幸福微笑，和担惊受怕的委屈，对着越走越近的叶祈伸出双臂祈求拥抱，满足道：“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抛弃我的……”

冰冷的匕首却比拥抱更快来到，扎进他的心脏。

叶景钰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缓慢低头，看着那握住匕首的手，目光又顺着手臂一路向上，看向面无表情的叶祈的脸。

“哥，”叶景钰没有像江柏回一样问为什么――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他只是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好疼啊。”

突如其来的反转将所有人都吓傻了，叶景钰踉跄一步，失力地倒在叶祈怀里，血随着他大口喘气从他胸口渗出来，将衣服染红，他用力拥住叶祈，仿佛可以借此来缓解痛苦。

叶祈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他地将叶景钰抽搐的身体平放到地上，温声安慰道：“很快就不痛了。”

“骗人。”叶景钰摇头，眼泪簌簌而下，用手紧紧抓着叶祈的衣袖，费劲道：“还是很痛。好冷啊……哥，我害怕，死后、死后是不是也这么冷 ？”

“别怕。”叶祈摸摸他的头，轻声说：“哥陪你。”

一切痛苦与罪恶，终于可以彻底结束了。

叶祈拔出插在叶景钰胸口的刀，毫不犹豫地反手刺向自己的胸口。

匕首扎实地刺进肉里，叶祈的胸口却没有半点痛意。他低头，看见叶景钰将手挡在他胸前，那把匕首直接贯穿了叶景钰整个手掌，刀刃没入手掌，又从皮肉间钻出去，沾满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