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1)

齐至将那纸团重新团成一团,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信,心想,现在时机正好。

外面不知为何突然吵闹了起来,但这一切都与齐至没什么关系了。他费劲的抓紧窗棂,起身将窗户打开。

晚风呼得一声灌了进来,吹起他的长发,他坐回轮椅上,看着开始变暗的天空,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叶全浩走进来,大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齐至!”

齐至那一瞬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他有些恍惚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叶全浩,叶全浩此时不复往日的精英形象,头发凌乱,衣服上也满是褶皱,明明是冲进来的,却在门口犹豫地顿住了脚步,神色复杂地说:“……我来带你走。”

齐至笑了,嘴角弯着,眼神却悲伤得如同冬日的冰湖,这句话,他等了太多年,终于听到了――在他已经不需要的时候。

他轻声问道:“……你是我的幻觉吗?”

是上帝怜悯他,在他临死之前,赐给他一场美梦吗?

“我不是!我是真实的!”近在眼前,叶全浩的脚步却踌躇了,试探地问:“你……记起我是谁了?”

“小至!”满身是伤的余琅穿着病服出现在病房门口,身强力壮的保镖很快跟上来,将余琅按倒在地上往外拖。

“不!”余琅疯狂挣扎着,大声嘶吼道:“小至!你不要被他骗了!”

“你才他妈是骗子!”叶全浩对保镖愤怒道:“把他给我拖走!”

“放开他吧。”相对两人的情绪的激动,齐至很平静地回答道:“我知道你们是谁。”

“什么?”叶全浩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抓住了齐至的肩膀,急促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齐至仰头,看着这张他曾疯狂爱过的脸,轻道:“你是叶全浩,我孩子的父亲。他是余琅,我的心理医生。”他苍凉地笑笑:“我一直都记得。”

门口的余琅愣住了,眼睛慢慢红了,不可置信地呢喃道:“小至……”

“你一定是疯了!”叶全浩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知道我们是谁?所以你是故意和他偷情的?!”

“偷情?”齐至打断叶全浩,直视着对方反问道:“我背叛了谁吗?”

“你背叛了我!!”这句话,叶全浩是吼出来的。他失态地抓紧齐至的肩膀,狠声道:“你骗我!你曾承诺过什么?!你忘了!”

“很惊讶吗?”齐至平静道:“是你抛弃了我,又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爱你呢?”

“所以你一直在装疯对不对?!”叶全浩咬牙道:“你早就知道……一切都是你做的局,你是为了报复我!你就是故意想看我痛苦是不是!”

“不是。”齐至摇摇头,轻声说:“只是因为我不爱你了,叶全浩。”

叶全浩如同被重击过一般,呼吸停了几拍,愣住了。他第一反应是不信,应激地冷笑道:“你觉得你这样做我就会吃醋、会在乎你、哭着求你?齐至,我告诉你,你这种低级手段对我来说根本没用!你跟谁在一起我都无所谓!别再用这种恶心的事来博得我的关注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齐至平静地说:“一个人,怎么会说不爱了就不爱了呢?最初,我也不相信。但,你看,就像你已经不爱我了一样,我真的也不爱你了。”

“齐至!”叶全浩怒急攻心,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反驳,他只想将齐至的嘴封上,让他再也不要说出这种令人痛彻骨髓的话。

齐至对他指了指桌上的信,淡道:“既然你来了,就帮我把那封信给小祈吧再走吧。”

叶全浩冷笑一声,大步走到桌前,一把抓起那封信,硬声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此时,门口的余琅才察觉到不对,吼道:“窗……”

他话刚出口,就被一旁的保镖一拳砸在胃上,吃痛失力跪下。叶全浩此时本来就一肚子火,看见余琅更是眼红,对一旁的保镖命令道:“往死打!”

“窗……”余琅捂着胃,声音艰难地从喉中溢出,埋没在肉体的击打声中。

那边,叶全浩将信塞进怀里,背对着齐至,冰冷道:“信我会带走,你,我也会带走。”

“带我走?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不想再为你出一分医药费!你不配花叶家的钱,不配和小然一个医院!”叶全浩一拳砸在桌子上,将桌子砸出裂缝,他怒急攻心、口不择言道:“我要把你扔到大街上,余琅也管不了你,我要让你知道,背叛承诺的人是什么凄惨的下场!”

“这样啊……”没有他想象中的哀求或痛苦,抑或是愤怒的反击,身后的齐至只是平静道:“不用麻烦了。”

“老大!”保镖的惊呼声中,叶全浩瞪向保镖,又顺着保镖的视线看向窗边。

昏暗的视线中,他看见穿着病服的齐至爬上了窗台,接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一句话都没有留。

几乎是本能,叶全浩用尽全身的速度冲到窗边,伸手去抓齐至。他的动作够快,所以抓住了齐至的袖口。

“把手给我!”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叶全浩伸出另一只手,伸向齐至:“快点!”也因此,他自己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外面。

“老大!”这一切太过突然,身后的保镖只来得及冲过来,搂住叶全浩的腰,将他探出去的身体往回拽,然而身后的保镖一动,手中的齐至就随着那拖拽力度向下脱落。

“都他妈别动!!”叶全浩怒声喊停保镖,对齐至焦急道:“你疯了!把手给我!”

齐至仰头看着他,对他笑了一下。

发红的视线中,穿着病服的齐至如同一只破败的美丽蝴蝶,在空中摇晃着,像即将要在夜空中飞走一般。

“把手给我!”叶全浩又说了一遍,声音带上了乞求:“齐至!我错了!你上来!我们好好说!”

齐至还是笑着,仿佛并不怨恨他,可伸出手,却没有递给他,而是去拽被他握在手中的袖口。

“齐至!”叶全浩脖间血管凸起,眼睛瞪得死大,不知该怎么阻止这一切的他,只能不停反复的说:“我错了!是我错了!把手给我好吗?我求你了……别闹了……”

齐至的神情破碎又飘忽,带着疲惫的决绝,将袖口一点一点拽出他的手心。

“我会恨你的!”无能为力的叶全浩狰狞的狠声威胁道:“我会永远恨你的!小至,”他的声音还是带上了哭腔:“求你……不要……”

即将坠落时,齐至看着他,开口了,声音很轻,被风吹碎,释然的,叹息道:“我曾以为,你能救我的。”

“我……”叶全浩的‘能’字还没出口,齐至就将袖口从他手中彻底扯落。失去翅膀的蝴蝶就这样脱离了他的手掌,从空中下坠。

那一秒仿佛被无限放慢了,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叶全浩挣脱身后保镖的束缚,脖颈的腺体痛得要命,本能驱使着,让他跟着从窗边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