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好笑吗？哥哥，是啦，隔壁没有小孩，我也不会画画。”

“……”

叶景钰的手指无意识地纠结打着圈圈：“医院真的好闷啊，还好你一直在我的梦里陪我……”

“叶景钰，”叶祈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不必装可怜了，我不会心疼你的。”

“啊，又被哥哥猜到了。”叶景钰垂下眼，半真半假地带着自嘲的笑意说：“我的演技还是没有进步吗？”

叶祈没有说话，心情十分压抑地看着车窗外。

叶景钰的声音很轻很轻，问：“可如果，我是真的很难过呢？”

车在两人的对话中一路开到了餐厅边上。叶祈抢先下了车，他心里闷得厉害，可闻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后也并没有好些。

进包间时，叶全浩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看见叶全浩，叶景钰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轻轻抽泣了一声，一副受了十足委屈的样子。

叶全浩站起身，本就不好看的表情更加难看，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叶祈质问道：“叶祈，你又欺负小钰了？！”

叶祈本就心烦意乱，听见这句话，心中更是一下怒到顶点，转身便要摔门走。一旁的叶景钰连忙抓住他的衣角阻止他，摇头道：“没有，哥哥没有欺负我。”说着，叶景钰的语气变得更加可怜起来：“只是难得看见哥哥和父亲都在，有些感伤。真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

叶祈有些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叶全浩也知道自己是一时心烦错怪了人，但他的字典里没有对小辈道歉的概念，便只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生硬地说：“行了，坐下吃饭吧。”

“好！”叶景钰欢快地答应着：“我都饿了！”

想到还在医院的齐至，叶祈浑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冰着一张脸被叶景钰拉着坐下。

刚一落座，他便听见一旁的叶景钰又泫然若泣地说：“父亲，我真的好想你们，在医院的每一天都想，你们怎么都不去看我？小钰好孤独……你们是不是不要小钰了？”

叶祈不吃的卖惨这一套，叶全浩却很吃。叶全浩语气柔和下来，叹气道：“没有不要你，只是……只是你现在生病了。”

“我没有生病。”叶景钰摇摇头，眼中的泪凝在眼眶里，几乎要落下来：“父亲，你还要送我回去吗？我……我想留下来照顾爸爸，我会听话的。医院……医院真的好冰冷，好孤独。”

叶景钰向来这样，有一分委屈就要哭出来十分，与凡事憋在心里的叶祈是两个极端。他这个性格十分讨长辈喜欢，叶全浩被他的眼泪攻势弄得心里触动，一时间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便答应道：“好好，不送你回去，让你陪着你爸爸。”

叶景钰这才露出个笑容：“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

叶全浩心情复杂地点点头：“嗯……”

叶景钰回头看向叶祈，满脸期待：“哥哥？”

叶祈面无表情道：“我与你们不是一家人。”

刚被叶景钰哭出来的温馨气氛立即消散不见，看着叶全浩脸色又变难看，叶景钰擦擦眼泪，转移话题道：“哥哥饿了吧？怎么还没上菜，我去催催服务员。”

“不用了。”叶祈打断叶景钰，冷硬道：“我也不是来吃饭的。齐至和陶然的事，你们想怎么解决？”

屋里顿时溢满沉默。诡异的安静中，叶景钰声音弱弱地说：“父亲，我的发情期要到了。”

叶全浩深深叹了口气，踌躇半晌闭，最后说：“齐至还没恢复理智，小然也没醒，什么都查不出来。但有人证，齐至推了小然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所以呢？”叶祈淡道：“你们准备怎么办，让他坐牢？”

“父亲！”叶景钰连忙泪眼汪汪地看着叶全浩，摇摇头：“离开哥哥我真的活不了。”

“行了！别哭了！”叶全浩语气严厉地吼了叶景钰一句。他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终出口却是说：“你先陪小钰度过发情期。齐至的事，我们可以暂时先不追究。”

叶祈只怔了一秒，便觉得好笑，道：“我已经有未婚夫，并且马上要订婚了。”

“我知道。”

“叶全浩，你这是让我和他偷情。”

“你！”叶全浩一哽，随即疲惫沧桑地叹了口气：“犯错就犯错吧。我失去了太多，已经不能再失去小钰了。”

“哈，哈哈。”叶祈忍不住笑出声来：“自己出轨，还要逼着自己的孩子出轨。叶家真是好正直的家风啊。”

叶全浩无法反驳叶祈的话，只能用愤怒来掩饰自己，大怒道：“叶祈！你真是翅膀硬了！给我闭嘴！”

叶祈冷笑一声，半点不退：“怎么，怕我这张嘴再说出什么不合你心意的话？”

“你！”叶全浩重重拍了下桌子，刚要发火，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泄了气冷静下来，神色有些沧桑与诡异的歉疚，莫名地说了句：“你这样子……真是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叶祈一时眼热起来，指尖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起身便要走。

叶景钰连忙起身拉住他，可怜道：“哥哥？”

叶祈用力甩开叶景钰的手，大步走出包厢。没多久，身后的叶景钰便追出来，拉着他的胳膊，委屈撒娇道：“哥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叶景钰，”叶祈看向叶景钰，眼底赤红：“放手吧，你想逼死我吗？”

叶景钰愣了一下，便摇头道：“我不想，哥哥不要死。”

说着，叶景钰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到甜腻的诡异笑容：“但是哥哥死了也没关系，我会穿着红喜服自杀在哥哥坟前。听说执念太深的人穿红衣服自杀会变成厉鬼，等我成为厉鬼后，就可以去地狱继续缠着哥哥了。”

光听着就让人觉得窒息又毛骨悚然。叶祈盯着叶景钰那张单纯无辜的脸，感觉到无比疲惫，问道：“叶景钰，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叶景钰将他的手臂搂进怀里，没有安全感地说：“怎么样都不会，就是死了我也要和哥哥葬在一起。”说着，叶景钰眨眨眼，又笑了：“哇，哥哥，我像不像是你的慢性癌症，治不好，却也一下死不掉的那种。吞噬着哥哥的健康和生命力，纠缠着消散不掉，却与哥哥共存亡。”

哥哥若活着，他还有几分活着的盼望。哥哥若死，他便陪着一起死。

叶祈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淡道：“你回去吧，告诉叶全浩我答应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