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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见到叶祈之前，心一直都是揪着的，忐忑又担忧，脑子里杂七杂八的都是负面想法。

但没有他想象中的任何负面情绪，叶祈笑得比平时还灿烂，甚至见到他后就热情地扑到了他怀里，甜声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白城的神经却绷得更紧了――叶祈这么高兴，是因为江柏回对他表白了吗？是了，两情相悦，谁会不高兴呢。他要离开自己了吗？那为什么还要拥抱自己？

“怎么不说话？”叶祈抬头看他，笑眼弯弯：“晚上我想吃昨天那家餐馆。”

白城抿抿唇，心情复杂地说：“好。”

叶祈什么时候会提出离开自己呢？什么时候会翻脸呢？现在的一切微笑都是假象吧，都是为了离开他做的伪装。

可是这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叶祈表现得，像是江柏回表白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平静得白城几乎都要以为江柏回对叶祈表白是谣言了。

叶祈越这样若无其事，白城心里越悬着，像是有把刀悬在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可他不敢问，他怕自己的主动会撕破这层平静，让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消失。他只能在入睡时将怀里的叶祈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夜里他惊醒了几次，都是梦到叶祈用各种残忍的方式离开他。

叶祈被他惊醒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地翻身往旁边躺去，他心脏骤然疼起来，伸手执着地将叶祈又拥回怀里。

他清楚自己开始变得神经质又多疑，这段他努力维持的关系已经变得摇摇欲坠，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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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的下午，叶景钰坐在轮椅上看着天空发呆。

他的腿倒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被半监禁的困在这里‘治疗’后，他连出门走路的意愿都没有，所以护士会偶尔用轮椅推着他出来晒晒太阳。

他缩在轮椅上出神，吃了药后他总是昏昏欲睡，因为浑身无力，脑中也沉甸甸的，难以思考，所以他什么情绪都没有，也不会再发疯、流泪和痛苦。

但偶尔像这样清醒过来些时，他还是会想起哥哥。

强大却又愚蠢的、温暖却又脆弱的哥哥。

叶景钰想着想着，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却又想哭。

其实第一次见叶祈的时候，他是怔了一下的。

他在照片中见过不少次他的哥哥，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那天叶祈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穿着很朴素，抿着唇，亮若晨星的眸子带着倔强，态度表现得很傲慢，似乎很不屑一顾，颤抖的手指却暴露出了他的紧张，像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蜷缩起来露出刺的刺猬一样。

他故意出了个丑，就见到叶祈愣住了，微微皱起眉，完全被他骗到了，以为他只是个没脑子的娇纵小少爷。

于是他想，真蠢，陶然竟然一直是为了这么一个蠢货而折磨他。

最初是以豢养的心态接近这位‘哥哥’的，就像豢养宠物一样，他要得到宠物的信任后再残忍地将宠物杀死，只有这样折磨过对方后，他心中的恨才能被彻底发泄出来。

毕竟说实在的，这位陶然嘴里时常念叨的哥哥，可让他吃了不少苦。

可越接触越觉得对方愚蠢，怎么会有人如此偏激执着地追求完美？齐至和他的孩子都一样愚蠢，完美的人怎么会被人喜欢？大家只会怜惜那些有缺点的不完美。只要适当示弱，流下几滴委屈的眼泪，就会被拥进怀里。

从来都只有喊疼装可怜的孩子才会被怜惜啊。

所以齐至输给了陶然，在抢得父亲宠爱中，叶祈也输给了他。他赢得彻底，所有的人都更喜欢‘单纯迷糊’的他，不光叶全浩一直对叶祈不甚喜爱，甚至叶祈也被他无辜的面孔骗过，竟然真心将他当成了一个爱闯祸的弟弟。

很奇怪吧，叶祈竟然不恨他。

真可恶，叶祈竟然不恨他。

这样一个极端、偏执、善妒的人，这样一个扭曲、要强、恶毒、不择手段的人，这个最该恨他、最该恶狠狠撕咬他血肉的人，竟然不恨他。

竟然会因为他几滴虚伪的眼泪，就软下神情，换上柔和的声音。

真可恨，他哭泣时，竟然在模糊的眼泪中，在这个愚蠢的哥哥眼里，看见了连生育他的陶然都未曾流露出过的真心疼惜。

真可恨，他开始迷恋那种温柔，迷恋故意闯祸后哥哥为他收拾烂摊子的无奈，迷恋故意伤到自己后哥哥为他包扎伤口时的轻声责怪，迷恋哥哥哄睡他时的声音，迷恋那种不会对其他人流露的温柔。

独属于他的温柔，独属于他的哥哥。

连哥哥的痛苦，都只对他袒露。他亲吻哥哥伤痕上的血，亲吻这份独属于他的脆弱。

真可怜，哥哥和他一样可怜。

于是……于是他想，装蠢有什么难的？如果他是个蠢货，哥哥就会喜欢，那他就能装一辈子。

“小钰，”看管他的护士打断他的回忆，递给他一个文件夹，笑着说：“你的朋友给你邮来了礼物呢。”

朋友？他哪有什么朋友？难道是哥哥？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叶景钰还是怀着期望打起几分精神，伸手接过文件夹，将其打开后，却看见里面只有一张纸。

他将纸拿出来。那是一张被彩印出来的游戏对话截图，其中一个人的头像灰着。

叶景钰的眼神落在那灰色的名为‘祈愿’的ID上，怔了一下，不由自主看向了对话内容。

祈愿：“今天他们又来了。我没有见他们。”

简：“你很讨厌他们？”

祈愿：“特别。”

祈愿：“我弟弟最后强行冲进来了，看着我一直哭，被护理员带走了。”

简：“听起来你弟弟对你感情很深，每次都执着地要见你。”

祈愿：“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