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自己布袋,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似的,美滋滋地回到房间,等着封琛回来。

封琛此时正在一处库房前。

这是某慈善机构的库房,在这次地震中只垮塌了一半,军队便组织人想将库房清理出来,看有没有可以收集的物资。虽说经过高温,食物都全部变质,但一些生活物品还是可以用的。

他推着推车,从一个刚掏出的门洞进入库房,里面有人将棉被毛毯放进推车,放满后再推出去,装卸到外面的履带车上。

第 67 节

在天气很热,棉被毛毯虽然没什么用,但也拉了一半去地下安置点,另一半则拉去了西城区。

封琛知道,军队永远不可能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虽然物资会放一半去安置点,另一半却会保存在地面的秘密物资点里,以备不时之需。

推着小车去履带车的这段路虽然不长,但坑坑洼洼全是碎石瓦砾,推车左右摇晃,不是那么好走。

他刚走到履带车旁,突然觉得光线不是那么刺眼,瞬间暗了几个度。

虽然不能直视太阳,他也试着抬头看了眼,惊诧地发现天上不再是一片炫目的白茫茫,竟然多出了几团乌云。

车旁其他人也发现了,跟着看向那些乌云,发出兴奋的大吼。库房里的人听到动静后也都跑出来,看着天空,激动得难以自控。

“看啊,看那些乌云,这是要下雨,要降温了。”

“就怕等会儿那些乌云就散了,太阳马上就出来。”也有人无不担忧道。

“不可能,你看,乌云越来越多,这绝对是要下雨。”

正说着,一阵风吹过,废墟上的一条塑料袋晃悠悠卷上了天空。

“起风了吗?这是起风了吗?”

“对,起风了,哈哈哈哈哈,起风了,这场雨肯定要落下来,马上就要降温。”

这场高温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如果降一场雨,不管会不会大幅度降温,多多少少都会缓解目前的高温情况,说不准就能搬出地下安置点,回到地面。

哪怕曾经的家园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一片瓦砾,哪怕重建的过程会非常辛苦艰难,所有人也渴望着那一天早日到来。

有人高兴得手舞足蹈,也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蹲下身嚎啕大哭。

“先别高兴了,快点把东西都装上车,免得下雨就不好办了。”

所有人立即行动,推着小车脚底带风,个个都干劲十足。

封琛推着车,却没有其他人表现得那么开心,虽然他也想重返地面,但看着右边天空那乌黑的云团,心里反而浮起一层隐约的担忧。

他在集训地上课时,教官曾经展示过一张图,那是多年前某地一场洪灾来临前,有人顺手拍下了当时的天空。

封琛觉得此时的天空就和那张图一样,铅云密布,虽然地面上还算平静,但乌云翻滚汹涌如海浪,渐渐形成漩涡状,显然高空中正在酝酿着一场超大风暴。

封琛频频转头看天,以至于没注意脚下,差点被一块石头绊倒,旁边的人笑着伸手拉住他:“别太高兴了,看着点路,当心把东西都摔坏了。”

仓库里还剩下几百床棉被,估计还要半个小时才能搬运完,可就在这时,那细碎的风声突然变大,废墟上刮起了狂风。

这风说来就来,以呼啸之势席卷了整座海云城,狂风从那些废墟中穿过,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声。沙砾尘土被卷上天,挡住了层层乌云,整个世界只有一种颜色,像是末日来临似的昏黄一片。

封琛就算穿着隔热服,透明面罩也被飞扬的灰尘糊满,不得不随时伸手去擦拭,也擦不干净,视野里模糊一片。

“快点,加快进度,搬空这批棉被就回去。”

瞧着风越来越大,车旁的士兵对着人大吼,其他人也暂时没了高兴的心思,犹如忙碌的工蚁般,急急忙忙推着棉被往履带车的位置赶。

咣当!

封琛前面那人的推车被风刮翻,他急忙去按地上的棉被,没想到整个人却被突然的一股疾风给吹了起来,像只风筝般被吹出了十几米,再掉落在地上。

好在离地面并没多高,可就算这样,他也被摔得半天爬不起来。

“哎哎哎……哎哎哎……”又一个人被风卷起,却死死拽着铁质推车不放,两脚就腾在空中,拼命大声呼喊。

眼看推车也摇摇欲坠,他身后的人腾出手去拉他,两人却犹如连成串的糖葫芦,一起被卷了出去。

狂风肆虐,如果是平常还好,现在到处都是废墟沙土,可视度急剧降低。那两人被卷上天后,前一秒还能看清他们的位置,后一秒就看不见究竟被吹去了哪里。

封琛紧紧抓着推车,只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整个人也快要被风吹走。那辆推车也在摇晃,弧度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倾翻。

他在推车侧翻的瞬间果断松手,看着推车倏地飞进了风沙中,转身往右边一根电线杆靠近。

因为是逆风,在尽量减少阻力的情况下,他干脆蹲下身,慢慢趴在地上,往着电线杆爬去。

“……找个地方……稳住……”

士兵的声音被风声盖住,只断断续续传来两句,现在所有人都顾不上那些推车,只就近寻找可以抓住或者避风的建筑物。

封琛已经爬到电线杆处,伸手抱住铁杆再打量四周,隐约可以看见前后都有人影,有些蜷缩在半堵断墙后,有些像他一样趴在地上,抱住身旁的东西。

“啊!”一声惨叫从某个地方响起,瞬间便消失在远方。虽然天地间尽是黄沙,什么都看不见,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又有人被风给吹走了。

封琛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风不会停下,而且会越来越大,他们必须要回到地下安置点去。

士兵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封琛听到他在喊:“……回车上……爬过去……回车上……爬过去……”

封琛现在已经完全辨不清履带车的方向,想去看腕表上的指南针,但必须全力抓着那电线杆,根本没法松手。

这时,从某个方向突然传来当当的金属脆响,是有人在敲履带车的车身。

那声音虽然细微,却也能穿透风沙,断续地传进封琛耳朵里。他慢慢松开电线杆,向着右前方的声音处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