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口响起阵纷乱的脚步声,下来了几个人,都穿着白色的隔温服,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底楼一扇金属门缓缓上升,那几人走了进去,很快又全部出来,每人都推了一架类似单人床的推车。

颜布布看见那些推车上都盖着白单,下面像是躺着人,心里突然就感到了紧张,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几人互相间并没有任何交流,就那么推着车往他方向走来。他慌乱地左右看,见旁边有块立式布告栏,便躲到了后面。

推车一辆辆从布告栏前经过,所有人都没察觉到身旁藏了个小孩,正偷偷看着他们。

这里的地面洒落了一些碎石,推车行进得磕磕绊绊,有一辆刚推到布告栏前就向左歪斜,白单跟着滑落了半截,露出车

第 39 节

上躺着的一个人。

空中一束白亮的探照灯光正好打在那人脸上,颜布布便清楚看清了他的脸。

那已经不像是一名正常人类的脸,就和他早上在饭堂里看到的发疯阿姨一样,灰白脸上爬满青紫色的血管,怒睁的双目里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纯粹的黑。

此时那眼睛定定对着上空,已经没了光亮,显然人已经死了。

饶是颜布布这段时间见过太多死人,已经被锤炼得不会被轻易吓到,但见他这幅恐怖的模样,还是吓了一跳。

穿着隔温服的人伸手扯起白单,想重新给死尸盖上。白单撩起的瞬间,颜布布瞧见他脖子上有处伤口,皮肉往外翻着,呈现出狰狞的紫黑色。

光看那张脸还没认出来,现在见到这伤口,颜布布发现他就是早上被疯阿姨咬了脖子的那个叔叔。

几人推着车往前,往远处那台通往地面的运输器走去。颜布布也不再站在这儿,掉头往蜂巢跑,一直跑到蜂巢大厅,置身于明亮灯光里才停步。

“烦人精!”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倏地转身,看见大楼升降机的铁栏打开,封琛大步走了出来。

虽然封琛脸色很不好,但颜布布却没有注意那么多,他眼睛一亮,像只终于找到大鸟的雏鸟般飞冲出去,路上便张开双臂,在一头扎进封琛怀里时,双手便环住了他的腰。

“哥哥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颜布布将脸埋在封琛腰腹上,声音还带着惊吓后的微微变调。

封琛顿了下,刚才四处寻找颜布布的焦躁和怒火散去了些,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颜布布抬起头,脸色和嘴唇都有些白:“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他们推着死人,就是早上那个疯阿姨”

封琛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左右看看,见大厅没有什么人,便低声道:“回去再说。”

乘升降机到了六十五层,颜布布两人在走廊里遇到了吴优。

“晶晶啊,你哥哥到处找你,都快急死了,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颜布布嗫嚅了两句,封琛就接过话道:“他去五十层的交易中心了。”

“哎哟,交易厅那么大,让你哥哥好找,以后可不要乱跑了。”吴优叮嘱了几句,又掏出那两颗糖递给颜布布,“你哥哥已经同意吴叔叔给你吃糖了,拿去吧。”

说完便对封琛挤了两下眼睛,意思让他配合。

颜布布抬头去看封琛,封琛动了动唇:“快谢谢吴叔叔。”

“谢谢吴叔叔。”颜布布便开心地接过了糖果。

和吴优告别后,两人回了房,关好门,分别钻过床底和跨过床身,在床畔坐了下来。

封琛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严肃着脸道:“说吧,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颜布布就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封琛就在身旁,他已经不害怕了,但讲到那个被咬伤的叔叔也死掉时,依旧有些惊惧。

封琛听完后,皱着眉思索了会儿,问道:“那人和他老婆变成了一个样子?”

“是的。”颜布布瞪着眼睛吐出舌头,“看我,比我这个样子还要可怕。”

“早上他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怎么就死了呢……”封琛喃喃着,突然就想起白天里在交易厅里,听到别人口里所说的丧尸。

虽然那些人只是随口说说,但封琛却是认真在听,并且接受得很自然。毕竟他在研究所里遇到过诡异的吃人树,觉得既然连树藤都能变异,那么人要是变异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西联军隐秘地处理尸体,表明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事,也一定会想办法解决,所以也不用太恐慌。

封琛想到这儿,便对颜布布说:“我知道了,但这事要暂时保密,以后你不要再提,免得让别人听见了。”

“嗯,不提。”

说完这件事,话题就回到颜布布身上,封琛的语气就变得有些不好。

“我不是说了过会儿就回来,让你好好呆在房间吗?为什么要乱跑?”

颜布布盯着他:“但你根本没有过会儿就回来。”

封琛反问:“你刚离开,我就回来了,这难道不算过会儿?”

颜布布这次却丝毫没退让:“可是你说去收床单,其实根本就没去。”

封琛道:“那是我抽空去找了点东西,回来发现你没在了,才没顾得上去收床单。”

颜布布继续质问:“找东西就找东西,为什么要说收床单?”

“因为我的确就打算要收床单。”

“那也是你不对。”颜布布委屈起来,“你出门时应该说,我要去收床单,还要找东西,如果你发现我没在洗衣房,那就是找东西去了,过会儿就回来。如果你这样说了,我还会到处去找你吗?”

封琛一时有些无语,只垂眸看着颜布布。

“算了,我原谅你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要记得这个教训,下次不要再犯。”颜布布嘟囔着剥开一粒糖果,喂到了封琛嘴边。待他低头含住糖果后,再给自己剥了剩下那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