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昨晚把黑莲花灌醉以后他睡了多久。但是他今日似乎差点没赶上皇太子大婚的仪式,衣襟稍稍有些凌乱, 缀在发带上的白玉都戴歪了一枚。

云渺觉得从背后投来的目光绝对是杀气。

皇太子大婚后不久,就是三皇子的婚期了。云渺已经计划好了, 在大婚之前她绝不再见他,然后在大婚当日直接对他下手,当晚就能离开这个异世界了。

观礼和宴席结束以后,已是月上中天之际。

云渺搭乘马车回到府里,在内堂和父亲叙过话以后,又去母亲的房里道晚安。

许是因为今日看见了皇太子大婚,慕夫人对女儿的婚事更加期待起来,急切地想要看见她穿嫁衣的模样,于是挽着云渺的手去西边的厢房,领她去试穿新制的红嫁衣。

厢房里点着几盏烛灯,照亮衣桁上悬挂的婚服。十二幅蜀锦制成的裙摆华贵如织锦玫瑰,细密缝织的金线在烛光下熠熠闪光,如同一泓金红相间的粼粼水面。

在慕夫人期待的目光下,云渺穿上这件明艳的嫁衣,踩着潋滟的烛光,轻轻转了一圈。衣袂如流水般铺开在地板上,仿佛铺开大朵大朵华美的蔷薇花。

慕夫人拍着手轻轻笑起来,直夸自己的女儿漂亮。

看着慕夫人这样的神情,又想到自己就快要离开了,云渺忽而有些舍不得。

尽管把这个小说世界里的人都看作纸片人,但她还是产生了许多难以形容的复杂情感。

也许以后不会再相见了吧。

这么想着,云渺轻轻地踮起脚,抱了一下她在这个世界里的母亲。

慕夫人有些惊讶,又想到女儿或许是因为要出嫁而舍不得,于是温柔地笑起来,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轻哄了几句。

离开房间时,云渺仍穿着这件嫁衣。慕夫人担心衣裳不合身,让她穿着走一小段路,倘若哪里尺寸对不上了,还可以在大婚之前改好。

转过曲折的回廊,踩上方木的台阶,云渺牵着裙角回到阁楼上的房间。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如水的月光落满她的肩头,流淌在华美明艳的红嫁衣上,落了她一身星星点点的光。

月光下,涌动着风的窗边,一袭绯衣的少年抬起头来。

挥挥洒洒的月华里,他们无声地对视。风卷着几瓣落花掠过他的身侧,吹到她飞扬的发丝间,如同纷纷落来的细雨。

嘴唇微动一下,窗边的少年似乎本来想说什么,却在看见她穿着嫁衣出现的瞬间忽地止住了,眼神里透出几分轻微的惊讶。

而云渺抱起裙摆转身就走。

她不知道谢止渊又来找她干什么,但是一想到她昨晚把他灌醉了扔在房间里......就知道黑莲花绝对是来报复她的!

身侧掠过一抹深红色的影子,紧接着她就被一个打旋轻轻抱起来。红嫁衣的裙摆像花瓣似的起落,落进了少年的怀里。

“谢止渊,你要干什么?”

云渺被他打横抱进了房间,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警告,“这里可是殷川云府”

话未说完,面前的少年微微低头,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仍抱着她,走到半开的窗边,似乎打算带着她翻出去。

少年的掌心温热,覆上她的唇瓣,但是动作很轻,没有用太大力气。云渺挣扎了一下,避开他的手探出脸来,把刚才那句话说完:

“谢止渊,这里是殷川云府,你不可能在这里对我动手”

“我拐走自己的新娘子,”他歪头看过来,“不可以么?”

云渺还想反驳什么,他忽而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问:“你昨晚不想让我看见什么?”

“上次在曲江宴也是,昨晚在紫云楼也是。”

他自言自语般,“你不是在看皇兄,就是在看皇嫂。”

“为什么一直看他们?”

他低垂了眼睫,捂着她的手指向上划,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睑,“难道皇兄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云渺眨了下眼:难道反派已经开始怀疑男主角有江湖马甲了?

“走吧。”谢止渊看了她一眼,忽然又面无表情,声线冷冽,“这么想看他们的话,就带你去看个够好了。”

“嗒”一声轻响,窗户打开了。

两道身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地摇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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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御幄设于东宫内殿室内西厢,遍地绫罗绸缎、珠玉翡翠、红烛花影。

夜深了,刻漏滴滴答答地流过,一泼星光洒在汉白玉阶前。几个守夜的宫人立在殿门口,两侧悬挂着大红的喜烛与灯笼,在风里微微地晃动。

捧着白玉盘的侍女推门而入的同时,一阵晚风卷着烛光掠过一旁的花窗,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内殿深处。

“都说了什么也没有。”

烛火的光芒经过之后,云渺挪了一下身体,距离身边的少年远了一些,然后才小声开口。

两个人肩并肩挨着坐在窗边,偷听皇太子的墙角。女孩还穿着那件红嫁衣,长长的裙摆沿着窗台铺过去,铺洒在绯衣少年撑在一侧的手边。

流银般的月光下,两个人看起来好像一对逃婚的少年少女。

云渺悄悄抬起头看身边的谢止渊,这个少年居然把偷听这件事做得这么平静,不知道的人看他的神情还以为他在教室里认真听讲。

皇太子方才提着一盏烛灯进去了。刚进去不久时,帷幄里传来哗啦一声响,紧接着就一直没有了动静。

作为看过原著小说这段剧情描写的人,云渺清楚地知道再过一段时间,皇太子就会披上他的江湖马甲出宫。

......她绝对不能让反派在这时候发现男主角的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