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淳没有反应,于顾干脆抱了上来,用力将人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拍他被冷汗浸透的背:“不怕,我在呢,不怕。”

肖淳却猛然像被什么刺激了,一把推开他,声音嘶哑难听地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没底!让我找不到任何线索!我咳咳咳咳!!”

“别说话。”于顾用手捧了水过来,“喝水,别说话。”

肖淳打开对方的手,水洒在身上,溅在脸上,冰凉凉的。噩梦里于顾脑袋被捅穿,滴滴答答流血的画面再次浮现,他瞳孔骤缩,心跳又重又急,打开于顾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是梦……不是真的……”他茫然地自言自语,却又被某种不知名的恐惧狠狠攥紧了心脏,呼吸不畅。

于顾忙握住他的手腕:“别想,别去想。只是噩梦。”

语气里充满了不为人知的紧绷和强势。

肖淳捕捉到了,他的眼底盛满血丝,盯着他:“你连我做什么梦都知道?”

“我不知道。”于顾的眼底也带着血丝,肖淳烧了一夜,他就一夜没能合眼,“但我猜得到。”

肖淳愣了愣,想问你为什么猜得到,可想也知道,又是不能提的事。

承受不了。于顾曾斩钉截铁地说过,自己承受不了。

到底是什么事会让自己承受不了?是比死还难以接受的事吗?

肖淳脑子里突然蹦出了几个字生不如死。

他一颗心砰砰直跳,突然就失去了问话的欲望,心里失重般空荡,又慌张又震惊又愤怒。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他干脆闭上眼,倒回枕头里。他不说话,于顾便安静地陪着他。

之后一连几天,肖淳都没有说过话。

【还剩 79 天】

肖淳几口吃完饭,丢回碗盘,去洗手台洗漱。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撑着洗手台抬眼,镜子里的面庞清瘦了,脸色更苍白了几分,下颚的胡茬没刮,带出几分沧桑感。

他这几日都睡不好,每晚都做噩梦,眼下透着青黑,眼神死气沉沉。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对人精神的巨大考验。他盯着镜子里的人,越看越生出诡异的陌生感,抬手触碰镜面,指尖从裂开的缝隙上划过,很快出现一条细细的血口。

细细密密的疼。不是在梦里。

他垂下眼眸,神色恹恹,将手伸到唇边,随意吮掉。

视线又落在镜子里的另一人身上于顾也吃完了,正在查看其他的餐盘。他冷峻的眉眼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波澜,像个漂亮的人形机器,可每次看向自己时,这机器又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眼里带着晦暗的情感,转瞬即逝。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肖淳不是傻子。

从小到大,追求自己讨好自己的人不计其数,他或许不能分辨真情假意,可谁对自己有好感,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于顾喜欢自己。

虽然不知道这喜欢从何而来。

镜子里的于顾抬眼看来,肖淳低下头,又往脸上拍了拍凉水。

他和于顾陷入了冷战自己单方面发起的。

于顾刻意隐瞒,他本已不打算再计较,可因为连续的噩梦导致心情跌入谷底,他将这一切迁怒在了于顾身上。

本不该这样做,可他控制不住。

想到于顾说的“不是单身”以及他表现出来的对自己的感情,肖淳嘴角下抿,心情更糟糕了几分。

一个连感情都能作假的人,前后矛盾,遮遮掩掩,他要怎么相信?

“肖淳。”于顾走了过来,道,“你昨晚又没睡好,早点休息吧。白天睡是不是就不做噩梦了?”

肖淳神色淡漠,转身和于顾擦肩而过。

于顾没有半分恼怒,只是跟着他:“我帮你守着,你放心睡,不会有事。”

平台缓缓下降,肖淳站在洞口边往下看。

日子一天天过去,执法者没有来。

35层的女人在肖淳问完话后的第二天就恢复如常,早就死掉的女人变回了正常的模样,缩在床里不理睬任何人,而她对床的女人也是同样,好似从不知道跟自己一起住的是个鬼魂。

肖淳怀疑对方大概率也是个鬼魂。

平台停稳,两个女人拖了枕头来当坐垫,一人一边地跪坐着,自己吃自己的。

被肖淳问话的女人吃着葡萄蛋挞,另一个安静的女人吃得是一盒巧克力饼干。

几分钟后,平台再次下降,吃蛋挞的女人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将十根手指头舔舐得干干净净,这才慢条斯理往床上爬。

迟缓地走到一半时,她突然抬头朝肖淳看来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皮肉垮下去,变回了死去时的模样,整颗头颅干瘪,发丝贴在骷髅上,双眼泛白没有瞳孔,就那么直直地瞪着肖淳。

肖淳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她转回头,又变回了正常的样子,缩回床里不动了。

这样的情景每天都会发生,肖淳已开始麻木。

肖淳走回床边坐下,视线扫过墙角支着的床板那是于顾的床板,被拆了当做晾衣杆,上头挂着于顾前晚洗过的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