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他真正要回报的恩,要帮的忙。

他要用天机卡重新启动舍赫被暂停的时间。

月上中天,璞生终于走到无法突破的那一步,举刀划开皮肤。

非正规途径获得技能卡游戏无法检测出具体技能,除非像时尽折那样提前知道给了什么卡,不然这就是最好的藏卡方法,因此他才能以九字玩家的身份匹配进这轮游戏,可这样的卡要拿出来,也只有一种方法。

是会被人说傻的行为,可多活的这二十多年他获得了很多快乐,该还的就要还,这才对得起师傅给他起的名字。

脱离慢速时间范围的纪徽和颜若盈看到璞生一点点剖开自已胸口,露出一颗蓬勃跳动的心脏,紧张的心提到嗓子眼。

也是同一时间,他们身后的小路出现了浑身是血的时尽折。

他走一路滴一路血,纪徽细看,这才发现他身上竟然有新的伤口。

从走势来看,还是他自已找东西划的。

连粗重的喘息都没有,时尽折行尸走肉般的目光只盯准一点。

纪徽第一次生出血条太厚也是种痛苦的感慨。

就在时尽折靠近山顶的途中,另一头的抖着手璞生拿出自已的心脏。

系统不在这,时间拖慢了他的死亡,足够他做好这件事。

他与时尽折在不同的时间流速里向一个位置前进,像淌在即将凝固的水泥箱里,凭借意志反抗一切阻挡,直至他们的动作速度变得一致。

当心脏连同幸运卡被放到地上,空气中出现破裂的咔嚓声,看不见的屏障被打破。

时尽折一脚踏入被解除时间暂停的山巅之上,拼尽最后的力气抬直手臂,穿过崩毁的时间碎片,绷直指尖,努力去够向他吹来的黑色发丝。

第517章 向死而生

冷风灌入山顶,散乱的卷发与干枯的藤蔓颜色分明的纠缠着,月白的脸微微侧起,贴在一旁的枯萎金藤上。

舍赫的身体陷在金藤中,手臂舒展以后仰的姿势被固定住,身下未沾一点灰土。

衣袂翩飞,她犹如一尊刻画神明受难的古希腊雕像。

黑色蛇蜕脱离时尽折,主动裹住舍赫的腰。

初始力量托起歪倒的身体,内里蕴含的无限潜能流向舍赫的身体,她的身体周围升起黑色气流,不停的朝外震荡。

金丝发光,生死同路,当两种力量互相交换,熟悉的生机之力进入体内,她的思想,记忆,身体还有心跳全部被唤醒。

舍赫眼睛上的缎带颜色变浅,渐渐变得透明,直到最后彻底不见,消弭于无形。

曦光初现,淡紫色的朝霞使人目眩,舍赫眼皮颤动,黑色蛇蜕里的七日记忆冲入脑海。

她睁开眼睛,瞳仁感应到光,不在天上,在身边。

没有任何的遮挡的脸映入时尽折眼帘,那一刹那时间好像又停滞了。

可他知道时间没有暂停,那只是错觉,一种被称为一眼万年的错觉。

来不及眨眼了,为了这一眼,他心甘情愿。

顶起意志的最后一次呼吸没能支撑时尽折的身体再往前,他卸了劲儿,淌血的手指无力的向下垂去。

山风扑动潮湿身躯上的血衣,连同他污痕斑驳的白发一起朝后兜出不堪重压的弧度。

时尽折像被捏碎了身体,血痕是不能拼合复原的裂口,他对舍赫的忠贞赤诚从内到外止不住的漫溢。

他不是信徒,他是神的殉道者,清醒从心,历经万难,耗尽生命,奉献其爱。

心口的红线开始发烫,四野寂静,舍赫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再一次,她以言语不能形容的方式再一次认识了这个世界。

她托住时尽折倒落的身体,被他的重量带着跌跪在地。

舍赫的手冷冰冰的,撩开糊在时尽折脸上的发丝,指腹小心触碰下他的眼睛,然后才捧住他的脸。

时尽折丢掉的呼吸化作槁木死灰呛进她的喉管,滞涩到舍赫无法下咽,只好形成哽咽。

如果不是她感知到爱这种情绪,她会以为自已找到了痛苦的根源。

尽管她现在的痛苦就来自于爱,可这和长久以来接收到的苦难毫无关系,曾经她被当做掩埋黑暗的土地,庞大的负面情绪如密集的根须,无数不属于她的悲伤在她身上扎根生长,光鲜只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然而有个人倒过来,他只给她看花。

当冲破规则的力量涌入身体,蛇蜕交还的记忆画面第一页就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全身不剩一块好肉的时尽折。

像惊悚电影里穴居在久无人烟地道里的异类,洞穿的眼眶里是烂掉的肉,猩红糜烂淌着血,汩汩流过被荆棘划出纵横交错伤口的面颊,沾了土的头发糟乱打结,盖住半张脸,血和土黏在一起贴到脖子上,看不出人样。

刻意忽略生机后,他好似一下变得瘦削伶仃,走路时佝偻着身体,弓起的背脊有一节一节的脊骨从破烂的衣服里顶出来,薄薄的一层皮肤裹住骨头,下方有隐秘的红色线条鼓动,正悄无声息的侵占他的身体。

其实他已经被侵占了,他的手,脚,双腿都失去了掌控,身体已经不是自已的了。

失去一条手臂在泥地里挣扎爬起又次次失败摔倒的身影与怀里沉默不回应的人重合,舍赫知道这个过程不会容易,可从没想过一片落叶也能压垮人。

不需要落叶飘零,只要想到这棵树会变得荒芜,悲伤就溢出了眼睛。

没在意时尽折污血遍布的脸,舍赫俯首去吻他,并非是回报,是深切的爱恋,她要把时尽折永远移植进她的心里,光鲜的,腐烂的,她都要拥有。

快要燃尽的红线缠绕着心脏下坠,一道微弱的心跳声钻进舍赫的耳朵。

半阖的眼帘抬起,她看见时尽折一点点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