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舒莫的脑子还没有从昨天晚上的噩梦中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一点没有消散的懵懂,然而随着门口传来的甜蜜的呼唤声?, 刚刚还有些迷糊的青年整个人精神一震, 完全清醒了过来。
有、人、在、门、口、喊、他、的、名、字。
猜猜那会是谁?
舒莫沉默片刻后,在心中@了贪婪。
这还用猜吗,此时?此刻, 会站在舒莫的房门前,或者说, 会在他的门前守着整整一个晚上, 接着还在他醒过来之后定点刷新的人,只会是昨天晚上一路跟随在他身后还依依不舍的贪婪。
舒莫退后一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点想要跳窗逃走,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是他的新住所,而他此时?此刻心里产生的冲动只不过是一时?应激而起的反应, 但舒莫真的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他犹豫了一瞬后走到门前, 尝试透过猫眼?去看门口的人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然而当男人将眼?睛放在孔洞前方时?,透过小孔, 他却只能望见?一片深不见?底的绿色。
绿色?
舒莫像是被火烧了一下一般, 一瞬间急忙退后一步, 门口传来了一声?轻笑, 黑发青年站在门后, 最终还是认命地打开?了那扇门。
然后, 贪婪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舒莫首先看见?的是一个精致的下巴, 带着小半张白皙的脸,贪婪的身?影缓缓下移,露出一张完整的漂亮面孔。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开?……”
“啪”地一声?,舒莫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上,接着转身?回到房间里去做早餐。贪婪甚至有点茫然地站在门口呆愣了几?秒,男人才反应过来拍着房门小心翼翼地说道:“舒莫大人,您生气了?”
门里没传出回话?,片刻后,贪婪贴在门上,面前的大门对他来说脆弱地犹如一张贴纸,可是他却完全不敢用力:“舒莫,我错了,我只是想见?你。”
可怜巴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舒莫没有搭理他,片刻后,男人的语气恢复了正常:“好吧,其实最近实验所新运来了一批污染物,我本来想要将它们的资料带给你,但是现在看来,你似乎不太需要……”
下一秒,舒莫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上下打量了贪婪两?眼?后,黑发青年才退后一步,让贪婪走进了房间。
水晶般剔透的光泽在贪婪眼?中转了一圈,他低下头从门外钻进来,颇有点迫不及待的味道。男人的手里拿着一个饭盒,从其中飘出饭菜的香味,舒莫从未让其他人进过自?己的家,此时?这么大一个人钻进来之后,他摸了摸头,总感觉自?己的房间在一瞬间小了很多。
犹如自?己的领域被另外一方侵占,而对方带来的压迫感和存在感则异常强烈,舒莫看了贪婪一眼?,心里划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他敢乱来就把人赶出去。
即使这样听上去很不客气,但舒莫回想起贪婪的举动后,突然悲哀地发现:如果他真的想要赶走贪婪,那么最大的可能性是,舒莫在经过一番纠缠后,成功地赶走了他自?己。
但贪婪却没有乱动。
这种突然的乖巧让舒莫有些不适应,他望着男人的背影,心里涌动的情绪突然就淡了些,老?是让人站在这里也不好,舒莫向前一步拍了拍贪婪的后背,说道:“先吃早饭吧?”
“这里……”
“?”
舒莫扭过头,这才看见?男人脸上的表情,贪婪勾着唇,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连声?音都显得?亢奋起来:“都是舒莫的味道。”
“好想把这里也变成贪婪的,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只要霸占了这个房子,那么住在这里的人也是贪婪的。”
刚把人放进来就要被人强占房产的舒莫:……
黑发青年沉默片刻,他扭过头,开?始寻找起自?己昨天打扫卫生时?用的扫把,像是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恶意从背后涌出,紫发男人突然噤声?了,他扭过头看了一样舒莫后,便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走到餐桌前方,将自?己的饭盒取出,放在了舒莫面前。坐在那里眼?睛发亮地看着人。
当然,他没有忘记取出自?己带来的资料。每隔一段时?间,下层或二层的各处便会运送一部分新的污染物到实验所内收容起来,这里本质上还是一个囚困污染物的牢笼,若是这些恐怖的东西突然有一天集体突破了收容,那么谁都不知道高塔会不会直接迎来传说中的末日。
当然,这种情况大概率并不会发生,旧时?代留下的装置以?及一个巨型炼金阵法驻扎在实验所的最深处,作为?关?押污染物最牢固的防线。那些污染物就算能够逃出实验所,也永远无法逃脱这个巨大的牢笼。
这是所长告诉舒莫的消息,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甚至更像是一个监狱,污染物专属的监狱;而所长则是那个手握钥匙的典狱长,只有他一个人知晓装置的核心所在地。他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可以?看到污染物被关?押至死?,最终在实验所内被他完全解剖的那一天。
某种程度上来说,所长想知晓舒莫是否是污染物的其中一个原因,可能就是想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他关?起来,但就算再?怎么检测,黑发青年身?上的污染值仍然是0这件事,让一直观察他的男人感到了些许不快,当然舒莫并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所长迄今为?止仍然没有抛弃这个想法。
一番鸡飞狗跳后,舒莫坐在椅子前,准备吃早饭,贪婪就坐在对方撑着下巴看着他,舒莫有些被他的眼?神搞得?无法进食,舒莫翻开?手边的资料,说道:“一起吃吧,别?干看着。”最重要的是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盯着他看了。
舒莫有点心惊胆战,因为?他感觉在贪婪的眼?睛里,他更像是对方最想吃的那道菜。
“好啊。”贪婪说道,他的视线终于暂时?从舒莫身?上脱离,男人松了口气,眼?神落在一旁的资料上,这是实验所新运来的污染物,有一些在下层时?便已经拥有了自?身?的编号,最终被发现下层的实验所无力关?押对方,于是只能将其转移;而另外一部分则完全是未知的污染物,有一些甚至还需要实验所派遣猎人前去收容。
舒莫观看着手中名为?“天堂之梯”的污染物资料,他看得?认真极了,当舒莫全神贯注地认真去做一件事时?,青年会专注到连自?身?都遗忘,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几?缕黑发搭在鼻梁上,悬出几?道交错的阴影;他的视线落在档案上,近乎一字一句地看着,在这种时?候,舒莫的眼?眸似乎都变得?亮了一些,一种很温柔的神色在他眸中缓缓凝聚,像是触及那道视线就会有种心跳被其抚摸的错觉。
好嫉妒啊。
其实一直都没有将注意力从舒莫身?上移开?的贪婪想,为?什么不能一直看着他呢?他突然开?始不悦起来,一种十分阴暗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像是染着毒一般,让他手中的筷子都有些变形起来。
宛如被主人忽视了一般,贪婪的唇角抿起,眼?眸都微微眯了起来,绿眸中的眼?瞳都有些被压成长条状,舒莫没有察觉到异样,刚把东西放进嘴里,看得?入神的他突然就一个停顿。
他狐疑地嚼了两?口后,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从嘴里传出。舒莫的眼?睛瞪圆了些,写着毫不犹豫地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他咳得?连喉咙都有些疼了,舒莫的眼?角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发红了,青年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的贪婪,说道:“你在饭里下毒了?!”
贪婪茫然地抬起脸看着他,因为?舒莫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他的身?上,贪婪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生动了很多,他的碗里是和舒莫一模一样的东西,紫发男人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吃了一口,用力咀嚼了几?下咽下去后,贪婪接着说道:“什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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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莫亲眼?见?到,他在吃下了碗里的东西后,贪婪按着自?己的脖子,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地抬起、涌动,犹如活物一般在男人的体内抽动起来,流过浓紫色的色泽。贪婪的脸色都变得?更差了一些,然而他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似得?,又吃了一口。
“够了。”舒莫走了过去,直接按下他的手。贪婪表现地甚至有些茫然起来,舒莫将他的碗夺过去,接着说道:“你一直都在吃这种东西?”
紫发男人这才好像做错了什么似得?望着他,但他的眼?神仍然很单纯,单纯的疑惑:“从我‘诞生’起,他们就告诉我,我只能吃这个。”
“但我想给你分享我的食物。”贪婪说道:“只要是我拥有的东西,我都想和你分享。”
所以?这就是贪婪开?心地做了一整碗剧毒料理并送到舒莫面前投喂他的原因。
舒莫嘴里快呕出血了,他已经有点说不出话?了,紫发男人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理解舒莫怎么了。看着黑发青年摇摇欲坠的模样,男人伸出手,将站不稳身?子的人抱进怀里后,看着舒莫涣散的眼?神,贪婪摸了摸他的脸,询问道:“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询问这句话?的贪婪,甚至给人一种很淡的非人感。他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在将人揽进怀里后,还帮人很轻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舒莫其实并未感觉到痛苦,这也并不是剧毒,而是一种非常神奇、难以?形容的“饲料”,贪婪从诞生的那一瞬间就注定每一天都必须在剧痛中度过,他每一天都在遭受着精神上传来的折磨和痛苦,无时?无刻都在感受着身?体内部一天天腐烂般的触感。
只有在吃了这些东西之后,男人的身?体才会稍微好一些。精神暂时?脱离了痛苦,犹如从满地的荆棘中挣脱,再?也不用感受到扼住喉咙的窒息感,犹如每一刻都在海中遭受溺毙。
然而这种东西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上瘾的毒药,舒莫的瞳孔缓缓扩散开?来,他的情绪不正常地高涨,手指蜷缩又张开?,身?体紧绷起来,倒在贪婪的怀里不断挣扎。他连发声?都十分艰难,整个人宛如正在上升一般,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