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

袁德衷脸色骤变,因为他听出那个声音那是鲁知行的声音!

紧接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让他不去参与竞标不就行了?!”

“韩局的意思,他们作为政虈府机构,不方便直接出面要渊总撤回,而现在,渊总又已经通过咱们席荣内部的项目预报会,恐怕……恐怕让他无法参与竞标,有些难度。”

“难个屁!我在土地市场上混的时候,钟坎渊毛都还没长齐!这其中多少明规则、暗规则,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摸清的吗?!两个月前,上川市推出土地出让的一种新模式招挂复合。”

袁德衷清楚地听到录音里,他和鲁知行商量着如何不让席荣中标,在最后,他听到自己对鲁知行说道:“这样一来,钟坎渊就是准备再多的钱去拍地,他却连入围出价的资格都没有。我倒要看看,他费那么大劲过的项目预报会,到时候拿不下A06地块,他要怎么向集团董事们交代!赶紧写个招挂复合的方案发给韩局,让他们参考着弄。”

“熟悉吗?”钟坎渊看着他骤变的脸色,慢慢地说道,“你说,我把这份录音群发给集团每位同事,怎么样?要是大家都知道你作为集团高管,不仅不帮集团获利,反而吃里扒外,为了打击股份、不惜牺牲集团整体利益,你说他们会怎么看你,恩?”

袁德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激动地说道:“这是你编造出来的!我根本没说过这些话!你就算是把录音发给集团的每个人,他们也不会相信!”

“那董事长呢?你觉得他会不会相信?”钟坎渊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光,“或者,我不必把录音发给所有人,我只要单独发给董事长一个人,你猜他会怎么想?你要怎么跟他解释,你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背地里却干着这种不入流的勾当?就算你能解释,你觉得,以董事长的精明,他会相信你那些拙劣的借口吗?”

袁德衷一滞。

他非常清楚,以他父亲的精明程度,绝对能够判断出这段录音的真假,迄今为止他办的许多事都是背着父亲做的,若是父亲得到了这份录音,他绝对不会好过。

袁德衷气急败坏地质问道:“你从哪儿弄到的录音?!”

“我从哪里得到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录音在我手上。而且这只是其中一段,我还有更多的录音。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你和鲁知行什么事情都喜欢在电话里商量,我得感谢你,亲自给我送来不少证据。”

“你!”?袁德衷再无嘲讽的心情,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强压下心头的不爽,问道,“你想怎么样?”

“你总算问了一个有价值的问题,”钟坎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把你借着A06项目从股份拿走的东西吐回来,给席荣股份制定合理的明年指标,恢复我与何屹的职务。”

袁德衷自然不肯,他推脱道:“你说得轻巧!我和钟习薇平级,不过就是个子公司的总经理,如何能参与集团的人事任免和指标考核?”

钟坎渊却步步紧逼:“你不可以,但是袁崇旭可以,不是吗?”

“他虽然是我舅舅,但他是集团副总裁,我如何能左右他的决定?”

“你既然当初能说动他替你为难我们股份,你让他在项目预报会上刁难我们,你让他免去我和何屹的职务,那么你现在一样能说动他。”

“你在说什么?”袁德衷矢口否认,“我什么时候说动他做那些事?!”

“装傻?”钟坎渊冷笑道,“没关系,我给你三天时间办妥这件事,三天之内我看不到结果,全套录音会出现在董事长的邮箱里。”

他说罢,再不给袁德衷任何反驳的机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八十五章 机关(2)

【文案及设定】

事实上,不用三天,仅仅一天,便传来了好消息。

钟坎渊比钟习薇更早得到消息,心里却是喜忧参半,他十分厌恶袁德衷的人品,却不得不与他做这笔交易,他素来不与自己厌恶的人做生意,因此即使袁德衷被迫替他办事,也难以消除他内心的厌恶感;更重要的是,他与陈强一家素来亲近,这个案子本是一举两得,既可以拿回A06地块,又可以揭露黄海平贪腐的面目,若是为了保元学谦,把案子压下,不仅无法挽回集团利益,而且若是黄海平成功继任省委书记,对钟坎渊未来的政局布置也很不利,甚至还可能会得罪那些在前期为了他们调查瑞玄的司法系统朋友们。

不过,正如时隔三年,他在并不知道元学谦是否心里还有自己的时候,就主动出面替他摆平误伤Edwin的事件,他现在也一样,即使内心对那个孩子多有愤怒,也并不愿见他受到伤害。

此时此刻,钟坎渊正坐在钟至荣的办公室里,钟至荣对他说道:“上午崇旭来找我,说要替你复职,并且给你们明年的指标减轻,我批了。”

钟坎渊淡淡道:“恩,秘书处和我说了。”

钟至荣没说话,徒自喝上一口茶,钟坎渊也没再开口,父子俩静静地对坐一会儿,钟至荣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他话里满是深意。

钟坎渊很快回复,干脆的两个字:“没有。”

钟至荣提点道:“先前,在董事会上,因为你们站东地块失利,也是崇旭提出的要给你们降职,如今不过短短数周,他又提出复职,你们可是有过什么交流?”

“没有,”钟坎渊答道,他甚至有些幽默地补上一句,“也许,是看到我的闪光点了,”

连着打了两圈太极,钟至荣也不急,他悠悠地继续说:“前些日子你们可是把广南的司法系统搅得天翻地覆,怎么最近,消停了?”

钟坎渊冠虈冕虈堂虈皇地道:“那案子涉及一些政要,商不与官斗,我们准备算了。”

钟至荣深深地看着他,终于确信从他嘴里问不出一个字来,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倒是守信。”

守信?

守谁的信?

钟坎渊听出他弦外之音,低头一笑。

钟至荣问:“笑什么?”

钟坎渊终是有些触动,浅浅说道:“如今我为一己之力放弃追查,与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大概也没有分别。”

他虽然说的轻描淡写,甚至架着家国大义的名义,却难以掩饰语气里流露出来的不甘。

钟至荣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过几个月,巡视组要来。”

钟坎渊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笑着没说话。

他再一次感到,钟至荣的能量深不可测。

巡视组来,会广泛收集群众意见,彻查一些贪污腐虈败的行为,这次的事,既然已经录到瑞玄的总经理的口供和相关证据,就算此刻被黄海平强行压下,届时也必将重启调查;那时的调查,由于是巡视组出面,会主要集中在官员方面,瑞玄的人不会成为调查重点,反而有可能转做污点证人,像元学谦这样全程不知情又没有拿任何好处的小职员根本不会被波及,对于钟坎渊而言,可谓是最好的结果他原本已经打算为了个人私情放弃对大义的追求,如今却能两全。

钟至荣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与陈舒瑶走那么近,难道,我会亏待你?”

钟至荣并不知道元学谦涉入案虈件,或者说,即使他知道也不会关心,他更愿意将它当作一场政治事件去看待,然而,纵使再老谋深算,他也还有另一个身份?一位父亲,只见钟至荣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周末回家吃饭。”

钟坎渊深深地回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