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没有窗户，出入口也只有一个，本该是门的位置上，竖立着一排浅蓝色的“光线”，用于阻挡里面的人离开，在入口外还有两名女性魔法使守卫，时刻盯着里面的情况。

屋内的顶灯照明开到了最大，让白色的房间内产生了“眩光”，加快了眼睛疲劳的速度，且不管看到哪里都会感到紧张焦虑。

莫莉才在房间内待了半小时便不适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即便是闭上眼睛都会感觉到强光透过了眼皮，持续伤害着她的眼睛。

她尝试着让门外的守卫给她换个房间，或者把她们脸上的墨镜取下来给她戴上。可不论她怎么叫喊，那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仿佛两尊无声的雕像。

而她自己还被禁魔道具绑在椅子上，双手自由却无法用魔法为自己遮挡反射的强光，这种无力感折磨着她的心态，让她的心理十分痛苦。

在走廊的拐角处，刚结束部分工作过来的瑟拉菲娜询问着审讯处的管理。

“她状态如何？”

“可能是吃过早饭来的吧，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力气趾高气昂地提要求，没人理会后就渐渐闭嘴了。”管理者见多了进白色房间后情绪激动的人，对莫莉的表现并不奇怪。

瑟拉菲娜轻笑一声，“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开门’吧，我进去坐坐。”

“是。”管理者轻轻侧了一下法杖，拦在门口的“光线”随之消失，屋内的灯光亮度也降低到了正常水平。

魔法解除的动静和光线变化让莫莉抬起头来，她看向解除了限制的门口，还以为是到了放她离开的时候。

不管是沃伦保释了她，还是沃伦请的辩护师过来了，都可以，只要能让她离开这糟糕的房间……

“嗒、嗒。”

硬质的鞋跟敲击在地板上的响声由远及近渐渐变大，出现在门口的并非莫莉期望的任何人，而是近两年反常地活跃在魔导院外交事务中的瑟拉菲娜。

“中午好，莫莉女士。接下来是我的审讯工作时间，希望你能配合点。”

“……”

“我还有不少工作要做，所以事先提醒你，魔导院从来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下令批捕任何一位公民，你如果不配合，只会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

“……”

“保持沉默？嗯，在走上法庭之前你确实有沉默的权利，”面对这番沉默，瑟拉菲娜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她举止优雅地拿出茶具，不合时宜地泡起了茶。

细细的水流声让莫莉的心理压力更盛，她的眼睛在之前的静置环节中就已疲劳干涩，此刻已经泛起条条血丝。

此时瑟拉菲娜在她面前从容地泡着茶，浮起的水雾贴上她的脸颊让眼睛好过了些。事实上不止是眼睛干涩，在莫莉呼喊守卫时，她的嗓子也受了累。

守卫们没有理会过她，更别说进去给她倒水了。

“喝杯茶吧，你看起来很需要它。”瑟拉菲娜将茶杯推至莫莉面前。

“……”

莫莉没有动作，瑟拉菲娜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也不急着催她。自顾地浅抿了一口才继续劝说，“希望你不要沉默到零点，否则事情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在我的辩护师和我丈夫来之前，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没关系，我问你答，和我问你沉默，都不会影响我进行工作。我说过了，魔导院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批捕公民。既然你选择放弃为自己辩解的机会，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瑟拉菲娜笑得很温柔，她拿出纸笔，用羽毛笔吸取了些许黑墨，却没有将笔尖靠近纸面，“第一问――”

“……”

这一番话说的莫莉心中有些忐忑，魔导院在阿卡兰德的领导下，行事比上一任首席要严谨。这么多年来她也听到过一些关于魔导院执法行动的消息，每次都是才听到风声行动就已结束，紧接着就是法庭审理。

如果真如瑟拉菲娜所说，魔导院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实行抓捕，那她的回答或许真的是最后的解释机会。

可魔导院已经掌握了多少证据？她……

“你与魔族勾结的具体时间。”

莫莉心头猛地一跳，这一上来就是已经敲定她与魔族勾结？联络用的蓝火从未触动结界，她过去与希哈拉姆那几次短暂的见面也被对方隐藏得极好，魔导院到底是哪来的消息？

她因心底慌乱而沉默，瑟拉菲娜也不介意，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有问无答的审讯环节按流程走下去。

纸面上添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符号，莫莉看着那个符号，绞尽脑汁地猜测其含义。

“第二问，福克多?伍德联络教廷损害学院利益、败坏师德，以及违法囚禁饲养文虞兽一事，是否为你所指使。”

“这件事是我们家没有约束好女婿，可是福克多已经为他的罪过付出了代价，伍德家也支付了大笔赔偿款给被他伤害的学生，为何还要追究我们的问题？”

莫莉实在想不到，福克多的案件早已完成审判，魔导院为何还要将此事提出。慌乱焦躁的情绪让她一时间没注意到瑟拉菲娜的用词是“你”，而非伍德家族。

瑟拉菲娜没有没有回答莫莉的问题，毕竟她才是审讯者。她在上一个符号下方，画下一个不同的符号，依然意义不明。

“第三问，魔族以何报酬作为你们之间的交易？”

“……”莫莉自由的双手捧上了茶杯，忍不住喝了一口，试图用这一动作来遮掩表情，温热的茶水稍微缓解了她心中的紧绷感，让她心中的弦不至于崩断。

所有问题她都可以通过转移重点或矢口否认的方式应对，唯独这一问不行，一旦提及弗尔朗，她的情绪将无法控制。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决不能让瑟拉菲娜从她口中套出这最关键的一点。

瑟拉菲娜轻轻瞥了她自以为遮掩好了的情绪，在纸面上再次落下一个符号，同时脚尖在地面轻点了几下，微弱的暗芒在阴影处一闪而过。

节奏短促的响声引起此刻紧张的莫莉些许注意，但她知道瑟拉菲娜今天穿着一双硬底鞋，只要稍有碰撞就会发出声响，所有没有多想什么，很快又被瑟拉菲娜的声音引走注意力。

“第四问，你是否有谋划或参与二十三年前，诬陷兰斯?布韦奇一事。”

莫莉的手猛地收紧，要不是她是个魔法使，这薄薄的茶杯恐怕就被她捏碎了。

“……我的辩护师为何还没来？还有我的丈夫，他知道消息后应该会立即赶来，你们是不是禁止了他探视？”

她完全不敢去想魔导院是怎么查到这么多年前的事上，那是一切的开端，如果魔导院真的查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意味着她这二十三年的所作所为，早已暴露在魔导院的眼中？

莫莉阵脚大乱，连瑟拉菲娜的反应都没来得及观察。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通过推论来说服自己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