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容淡然地一笑,“香帅,快结束了,但有些事只有我自己能解决。你若想帮我,待会儿和无思一起离开就是帮我的忙了。”
楚留香与无花对视,看出了他平静之下的决心。
最后只能无奈地道了一声,“你,保重。”
他松开了手,深深凝望着那一袭白衣身影悠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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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回到石屋中。
胡铁花三人瞪大眼睛等着他回来,曲无容还是坐在石桌旁,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包扎。
见到他回来,她抬头看一眼。
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从袖中拿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脸上的神情依旧是那样冷漠地像座冰山。
“这是解药,吃了它,一人一颗。”
楚留香什么也没问,走过去打开瓷瓶从里面倒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吃下,速度干脆地胡铁花和姬冰雁都来不及阻拦。
胡铁花皱着眉看他,“你就这么吃了?万一是毒药呢?”
楚留香莫名深沉又复杂地叹了口气,“就算是毒药,我也认了。”说完他又把手里的瓷瓶丢给了胡铁花。
“吃吧,我已经亲身试过了,确实是解药。”
听他这么说。胡铁花和姬冰雁当然再没质疑,一人一颗地吃了,至于一点红,他本来也没什么怀疑的心思。
四人吃过解药后。
果然感觉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内力也不再被封住。
楚留香没去和胡铁花他们坐在一起,反而坐到了曲无容对面,“姑娘,我们还要等多久?”
胡铁花几人不知他这是在问什么,但曲无容显然听懂了,依然只冷冷道,“等可以离开的时候。”
楚留香没在这个问题上追问,点头道了一句,“好。”
随即他又道,“既然快要离开了,事情也快结束了,那么有些事是否已不必再隐瞒呢?”
曲无容冷眼看他,“你想知道什么?”
楚留香那双风流多情的眼眸此刻变得有些锐利,“天一神水为无花所盗,南宫灵死于天一神水,但并非他所杀对吗?”
曲无容眼神里涌出愤怒的情绪,“莫说南宫灵,他手上根本从未沾过任何一个人的鲜血,更何况那是他的亲弟弟!”
楚留香对这个答案并无意外,他早已猜到了。
他继续问道,“所以,是有人在设局诬陷他?为的就是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主动来到这大沙漠里。”
曲无容默然一瞬,或许是因为深重已久的恐惧。
但她最终还是咬着牙点头。“是。”
“不止是那个人,你不知这个局有多少人参与进来,无一不是他身边自称最亲近的人,他们都在利用他算计他。”
曲无容冷笑一声,“呵,南宫灵?你以为他就很无辜吗?”
她眼白已然布满鲜红血丝,泪光闪烁,“就连你,楚留香,正因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也成了算计他的关键一环。”
名满天下的妙僧无花被人环环相扣的算计,光风霁月的雪白僧衣被泼上脏水,设局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同胞的兄弟、竹马之交的友人皆在局中推了一把。
最后“揭穿”他,让他身败名裂的,是他心有灵犀的至交好友。此后众叛亲离,千夫所指,满目皆敌。
偌大中原再无法容下他一人,只能远走大漠。
本该端坐神坛上圣洁的神佛,明明人人都说是他虔诚的信徒,却人人都想着将他从云端拉到凡尘里来。
一旁的胡铁花几人原本还对楚留香和曲无容的对话不明所以,越听便越是震惊地瞠目结舌。
他们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但只现在透露出的信息就足够耸人听闻了。
他们尚且如此,就更别提知道更多的楚留香此时的心绪到底是何等复杂难言了,他为此感到愤怒又觉心酸无比。
更让楚留香感到悲哀的是,“……他一开始就知道,是吗?”
曲无容没有言语,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被誉为七绝妙僧的无花,无论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都能做到精通且妙绝天下的无花,那么聪明的无花,怎么可能一无所觉呢?
楚留香蓦然想起了发现血海浮尸的那天夜里,他去寻找线索在海里遇到正在月下扁舟上抚琴的无花。
那时无花说他在这等一个人。
楚留香问是说,无花竟说他等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他们之间的见面是有缘分在推动着。
楚留香当时以为无花在和自己玩笑。
可现在想来,一切的故事本就是从那天夜里开始,针对无花的局由他的好友楚留香揭开,无花,确实就是在等他。
站在源头,等候故事的展开与落幕。
不管无花是如何打算的,他确实是清醒地一步步看着他身边最亲近的每个人推动着一场关于让他身败名裂的死局。
“……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留香默然良久,发现自己竟只能为无花质问出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