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前不久刚领了统领京营的禁卫军统领一职,统帅京师三大营。他如今没了妻族,母族没落,又没有兄弟子嗣,反倒成了个孤臣,得了乾元帝的信任,让他担了这极为重要的职务。
姜绍钧略颔首,侧身让了一下,显出身后被他挡了一大半的少女,对卫渊介绍道:“此乃孤……内人。”
这一刻,两个男人的视线一同落在了青黛身上。
却愕然发现身形窈窕的少女头上戴了个遮住了她整张脸的潘金莲面具。
此时的青黛恨不得掉头就跑,但身边有姜绍钧杵着,再说方才那样的情况跑已是来不及了,她只能庆幸自己身手十分灵活地在卫渊来到他们跟前时把面具扣在了脸上!
被两道如有实质般的视线盯着,青黛脑门上都冒出了虚汗,却只能福了福身子,沙哑着嗓子,将娇软的声线压得极低,“见过国公爷。”
“王妃。”卫渊也回了她一个拱手礼,目光落在少女娇小的身影上,他知道她就是姜绍钧大婚那日被他中途截下花轿的泼辣新娘。现如今站在自己夫君身边,身姿婷婷袅袅,一个福礼都做得规矩又不失柔美,除了脸上戴了个面具有些奇怪之外,看起来乖顺温和极了。
姜绍钧听得她沙哑低黯的嗓音却是皱了眉,扫过她脸上的面具,虽觉她带着面具见礼有失礼节,但并没有出言让她把面具摘下,反而是有些歉意地对卫渊道:“内人年纪小,性情跳脱,见谅。”
旧友话中的维护偏袒之意让卫渊很是意想不到,他曾以为他永远都走不出丧妻之痛了,今日再见,却发现比起大婚当日,他周身的气息都要温热不少,卫渊不由再次将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少女身上。
这一看却再次察觉到了那份无与伦比的熟悉感,从亭亭玉立的站姿、不安地在地上画圈的绣花鞋、绞着帕子的玉指,到瘦削纤薄的肩膀、丰盈有致的身段、细得弧度惊人的腰线……
“王爷,妾身有点饿了……”她低低嘶哑的声音猛然将卫渊从堪称大不敬的遐思中猛然拉回。
姜绍钧再度歉然地看了卫渊一眼,同他告辞,“那孤便不打搅子擎值守了。”说罢,拉着少女揪着他衣摆的小手,从卫渊面前走过。
两人与卫渊擦肩而过之时,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她特有的桂花清香,浅淡清新,暗暗萦绕,似有若无。
身着玄色劲装的魁梧男子保持着恭送的姿势立在原地,一直望着那一男一女远去的背影,鹰眸幽暗,似困惑似疑虑。
另一边,在青黛和姜绍钧二人先后离开猜灯谜的场地不出一息,神情肃穆、面容俊美的男子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杨巍往年并不喜这样喧嚣嘈杂的欢庆之景,也不喜凑这些热闹。只是去年的他没能在这样喧闹的新春中寻到她,今年同样的喜庆热烈又至,他无法如以往一般安坐家中,双腿自发地便走到了这条最为繁华的街道上。
漫无目的地在挂满花灯的架子下走了几步,一盏木芙蓉花灯闯进了他的视线。
芙蓉花娇嫩艳丽,与她娇俏动人的容颜最为相称。
他抬手摁了摁藏在衣襟中那根随身携带的木簪,走到了那盏花灯前。
花灯下挂着随风轻摆的纸条,他握住,看了一眼谜面,发现隐约有字迹从纸条背面透出来。
他有些疑惑,这题不难,若有人写了答案,为何没有将这盏花灯带走?
他以为是别人答了题又忘了把花灯带走,怕那人还会寻回来,放下手中纸条便要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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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渊&姜绍钧:为啥是潘金莲?
青黛:你们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卫渊&姜绍钧各自摸摸自己头上的青青草原。
秋明良:明明是五个人的故事,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
0161元宵花灯(下)
杨巍刚想转身之际,不其然被身旁之人撞了一下,被他捏在手中的那张纸条也翻到了背面。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熟悉到让他深深镌刻心间的字迹就这般轻易而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令他头脑有一瞬的空白,紧接着,他猛然攥紧手中纸条,骤然抬首四顾,眼眸睁得似要瞪出血来。
看到这句诗的一刹,他恍惚以为她这一整年依旧待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一日,而这不过是她戏耍他的又一个把戏而已。
只是失去了她的空落却告诉他,这一年来的日子都是真实而清晰的。
不是、不是……都不是!没有一个是她!
杨巍搜寻的视线落在一个个欢笑的面庞上,跌撞走出几步,破开人群四处寻找,却依旧一无所获。
“你有见过在这个花灯下写谜底的人吗?!”杨巍突然抓住一旁的几个路人,指着木芙蓉花灯,厉声询问。
路人被他溢于言表的急切吓了一跳,但以为是走丢了家人,便都纷纷回忆起来。其中一个书生有些隐约的印象,说道:“好像是个貌美的女子,往那边去了……”
话还未说完,他们面前的男子已挤出人群,大步朝那书生指的方向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那书生的后半句这才弱弱地吐出来:“……身边貌似跟着她丈夫。”
杨巍顺着路人所指方向寻去,从街头到巷尾,每一个摊贩铺子都一一探视,从明月初升到月上中天,依旧一无所获。
心中那簇希望的火苗被不断泼下冰水,却依然烧得他火热。比起先前半丝线索都寻不着,现在他起码见到了她的字迹,确认了她就在京城!
本已沉寂了一年的双眸如被星火点燃,杨巍再度回到了花灯猜谜的场地。
这个时辰,场地里的花灯已被赢走七七八八,摊主也招呼着几个小工在收拾木架,见到杨巍这个如此晚的来客,还十分客气地道:“客官,我们今年的猜灯谜结束了,您请回吧,明年早些来哈!”
杨巍在所剩无几的花灯里逡巡了一圈,不见了那盏木芙蓉花灯,开口问道:“劳驾,请问那盏木芙蓉花灯也被人赢走了?”
摊主回忆了一番,有了些头绪,他又是健谈之人,立马把这让他印象深刻之事道了出来,“客官看上了那盏花灯啊!那盏灯我有印象,方才来了个人说他们先前已经把谜底写在纸条上了,不过是忘了拿花灯,现下来跑一趟取回去。结果,我去那盏木芙蓉花灯下面一瞧嘿,奇了怪了,纸条不见了!”
杨巍骤然攥紧了手中纸条,又猛然松开五指,怕把它弄皱了,他的喉结艰难地上下吞咽了一下,问道:“然后呢?”
“然后那人就说,纸条没了也不打紧,他用钱买就是了,反正就要那盏花灯,还给了我足足十两银子!”摊主说到这,仿佛又回到了凭白得了十两银子的兴奋中,两手比划着。
他屏住呼吸,压抑着声线中的颤抖,“摊主可有印象那人是谁?”
“嘶我记得……”摊主懊恼地皱起眉头回想,杨巍随着他纠结的神情,一颗心起起落落,终于听得他一拍脑袋,大声道:
“对了,他说他是定王府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