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澜不着急回应,反而凝视着孙佩佩,她依然是那样娇艳自信又魅力四射,娇小甜美的模样仿佛精灵般惹人喜爱,她善于利用自己的这些长处,装扮得愈发精致灵秀,纤细窈窕,使她成为了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夫妻之间难道不该各自留下一些小秘密吗?我们这些已婚人士不是很诗意地管这个叫‘空间’嘛。这年头像你这样关心朋友的人真是越来越少见了,等阿琛把事情解决好,让他请你们夫妻吃饭。”沈文澜因为茶水过甜而微微皱眉,“我还是不习惯在茶里加糖,尤其像这样本来就带果味的,有时候过犹不及就不好了嘛。”

孙佩佩心念一动,弄不清究竟是自己本就心中有鬼还是沈文澜确实话里带刺,轻抿了一口叉子边的提拉米苏,“沈文澜,我一直觉得Daniel会娶一个‘贤内助’式的妻子,而你却跟这个形象搭不上半点关系,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确实像袁显说的那样,小看了你,你……比我想象的更特别一点,有趣一点。”

“但你始终觉得我还是配不上李念琛吧?”自问“贤内助”这三个字确实一点也没沾上边的沈文澜笑笑,替她把未完的话说完,随即深深看进孙佩佩那如水的眼眸中,直到这个精灵般的女子眼光黯然,而沈文澜的眼神也由凌厉变作平和,“婚姻不就这样吗,有的人觉得丈夫值得更好的妻子,有的人觉得妻子值得更好的丈夫,但总会有些时候,你会觉得他们刚好相配,幸福长久从来是动态平衡嘛。”

孙佩佩讶然,又似乎在沈文澜的这句话里看到了自己和袁显婚姻的未来走向,刹那间莫名心安。

下午茶毕竟有时限,沈文澜赶着回去上班的那刻,孙佩佩终于松动,“我很高兴你不是那种欺世盗名的专栏作家。”于她而言,话说到这个地步,真的已经算得上是赞美了。

受之无愧的沈文澜笑着背起包,“有些事情看穿得太早也未必好,该少掉多少被折磨的乐趣啊。”

不知是不是被自己想要感受折磨的宏愿影响了,沈文澜对于李念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危机处理模式很是介怀。李念琛把工作和生活隔离得泾渭分明,而她沈文澜,不过是生活中的一小块组成部分――这样分大饼一样的切法,让沈文澜觉得自己微不足道得仿佛是饼屑一样――随吃随掉。这个认知让沈文澜一整个下午都透不过气来,既成夫妻,纵使不曾深爱,难道连知会一声的尊重也吝惜给她吗?

钱笑向来是八卦信息的收发站,她敏感的八卦雷达对于沈文澜今天的情绪和孙佩佩那顿莫名其妙的下午茶都有所感应,立刻鸡婆地把那些蛛丝马迹都串起来猜测了一番,经过沈文澜的肯定之后立刻随后拍案而起,“沈文澜,这就是天意啊!”她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影视剧的荼毒,整个人都魔怔了,“患难见真情啊,我跟你说,这种时候,你就该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他,无论他是杀出重围还是另起炉灶,反正你就陪着他,照顾他,有句话叫‘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你懂吗?感情就要用磨难来培养,用坎坷来滋润!”

沈文澜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你是不是听错了,那句话应该是――‘你若不离不弃,我便卖你做鸡’,你没听过吗?”她从来是很难劝动的,明明不大的年纪却顽固执着得要命,每每还能搬出成套的歪理来说服你倒戈到她的阵营中去,真是冤孽。

这晚李念琛的司机来接沈文澜下班,她坐在后座上看窗外的车水马龙,交通并未因这难得的厚待而变得缓和,劳斯莱斯和公交车都堵在同一段路上,私车豪车,都何苦来哉呢?沈文澜转而嗤笑自己为体验婚姻而陷入婚姻,令自己处处受制,更是何苦来哉?!

回到家里,沈文澜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长桌边吃着晚餐,张阿姨遥指楼上,暗示李念琛正忙于工作,交代了“请勿打扰”。她哼笑一声,高啊,如此贵人事忙居然也知道下午茶的事,然后立刻准备了这套巴掌和红枣,摆明叫她做好一个“闲事莫理的老婆”。

胃口不佳的沈文澜上楼休息,预感到这个周末将会极度漫长。每周五都是沈文澜的赶稿日,她喝着奶茶,十指在键盘上不断敲击,不一会儿就将今天的际遇统统抛诸脑后,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正打着稿,忽然笔记本就被人拿走了,沈文澜抬头一看,正是“请勿打扰”先生,一时间更是莫名。

“到我书房里来陪我一起做事吧。”李念琛发出邀请,手上已经开始了帮忙转移电脑的动作。此刻他仍旧是西装革履的打扮,看来情势比起虽晚归但也来得及换上居家服的前两天更严峻了。他名贵的蚕丝领带被扯松,可怜巴巴地挂在脖颈上,眉头微皱,发型也被揉乱,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焦躁,那严阵以待的样子让人感到尤其紧张。

沈文澜知他现在是分秒必争,于是干脆地问他:“你不想跟我说说你工作上的事吗?”

李念琛面无表情地答:“你不需要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做好就可以了。”在他的认知中,工作是成就感的来源,与家庭生活没有任何关系,如他就从不过问沈文澜关于专栏写作的事情。为什么要过多谈及工作呢,明明对方未必有兴趣。

看着沈文澜脸上的神情,李念琛对她的心思也猜出了几分,点着她的脑门叹道:“玲珑剔透的时候心较比干多一窍,可胡思乱想起来倒是很会钻牛角尖哪。”

所以,司机来接是因为怕自己受到孙佩佩的影响,而不下楼吃饭也是因为确实太忙吗?沈文澜也开始相信的确是自己想得太多,尴尬地跟在李念琛身后到书房里去继续打她的稿件。

沈文澜很少进李念琛的书房,一则她向来把这里当做是李念琛的私密空间,她尽可能不去冒犯;二则高大的书架上的那些法文原着非她所好,她不想麻烦李念琛介绍哪本给她欣赏。

两个人各据书房一角,互不言语,整个房间里只有敲击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响此起彼落。而沈文澜却不能像李念琛那样心无旁骛,她好几次忍不住抬眼偷看李念琛,他侧脸的线条配上工作时认真的神情,融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以至于当他因为劳累而按摩肩膀的时候,沈文澜居然会鬼使神差地起身去给他揉肩,而且是直到李念琛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停止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做了如此“贤妻良母”的动作。

对于这个举动,沈文澜定义为“熬夜战友的革命情谊”,而李念琛倒是双眼熠熠地看着她喝了口咖啡,“加班有老婆陪,确实,咳,比较提神。”

像沈文澜这样的夜猫子,熬夜都已经成了习惯,夜静无人声的时候工作效率甚好,所以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约稿,轻手轻脚地退出书房,回自己房间洗漱更衣之后就出门去买早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女主给力的快点列表上面的“收藏此文章”!!!

电视儿童我发现如今的演员都好年轻啊,看他们谈情说爱很令我羞愧啊……

小时候,偶像剧是朦朦胧胧的指导,我在这里,叔叔阿姨在那里;长大了,偶像剧是唧唧歪歪的别扭,我在作呕,哥哥姐姐在作秀;现如今,偶像剧是尸首不全的节操,我在鸡血,弟弟妹妹在狗血……

☆、葱油饼(下)

沈文澜走的时候,坐在电脑前的李念琛还是一夜未睡胡子拉碴的邋遢模样,等到她买好了早餐回来,把东西装在盘子里送上楼去的时候,李念琛已经洗过了澡,刮好了胡子,连身上的西装也换过了一套干净笔挺的,精神奕奕,仿佛不曾开过夜车一样。

递上现煮的咖啡,熬夜熬到神志迷糊的沈文澜拿过微波了半分钟的葱油饼来祭五脏庙。现在能买到这样正宗的葱油饼已经十分难得了,除了用上名字上本就有的葱和油,最重要的是油酥,摁扁了的面饼煎到金黄,再放进炉子里烘,油腻感不再却香味更甚。沈文澜对这葱油饼可想了许久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居然挑断懒筋特意搭车去买回来。

吃得满口余香的李念琛也为这餐早餐感到惊艳,“这是我爷爷想了很多年的葱油饼吗?可我回上海这么久,人家都跟我说现在上海很难买到正宗的葱油饼了,你是怎么找到的?”

“所以你才不可能成为美食家嘛,传闻当初马可波罗回国,路上想吃葱油饼,怎么做也做不出来,只好摊了个面饼,把想要的馅料铺在面饼上,在炉子里烤熟,于是就有了披萨。”沈文澜对这类美食轶闻素来是信手拈来,带着这种热爱美食的生活态度活在舌尖上的国度,也难怪她早就把经典的“好女不过百”的体重标准远远甩在了身后。

李念琛若有所思,他已经在昨晚找到了解决公司问题的突破口,只是从在管理层面上来说,他还没有找到最佳的处理方式。如果是在美国,怎样的霹雳作风都不为过,只是现在他这个被人在背后非议为“假洋鬼子”的CEO不得不考虑,行事作风上是否也该酌情多些含蓄内藏而非张扬外露呢?

虽然是周六,但李念琛一早就召集了公司的管理层开紧急会议,一直忙到了下午才回家。沈文澜补完眠起来,走出卧室看到书房的门敞开着,进去看到李念琛正斜倚在椅子上看什么文件,一副大局已定,老神在在的模样。

“都解决了?”沈文澜尽可能安守本分地问道。

“嗯,差不多了。”头也不抬仍旧继续工作的李念琛似乎并不在意沈文澜的“打扰”,“刚刚解决完事情,我现在大脑正亢奋呢,所以想抓紧点再做些什么。”

沈文澜静悄悄退出去,到楼下厨房里倒了杯牛奶给他,上楼的时候却发现李念琛的鸡血劲头刚过,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就睡过去了。她把热牛奶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凑过去看他沉睡时的样子。

李念琛的面相并不属凉薄,只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会显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罢了,与他熟悉之后,便不难发现他的眼角眉梢总会泄露出温柔。他长得确实好看,五官都有迷人之处,小麦色的皮肤显得健康而性感,轮廓线条也都深刻漂亮。

偷吻这种小儿女般浓情蜜意的事情,“老辣”如文澜,自然是做不出的,沈文澜跨坐在李念琛腿上,弯腰偏头咬住李念琛抬起的下巴,带着笑轻摇。方才因为心安而放松下来才睡着的李念琛只是浅眠,被这么一咬自然惊醒,连忙伸出手环住沈文澜,怕她跌下去,然后安心笑着去追逐她的唇。

沈文澜可不是什么妖姬,急忙伸手捂住李念琛的嘴,站起来拉着他道:“要睡也别在这里睡,去床上吧,我给你盖被子。”

女人,或者真的会在爱情里掺杂母xing吧,沈文澜一辈子难得温柔,却不知为何会这样细致体贴地对待一个明明比自己大了足足六岁的男人。

睡眼惺忪的李念琛被沈文澜一路牵着,拖着拖鞋出了书房的门,被自己的妻子毫无欲念地带进卧室里,然后躺在床上看着她真的只是给自己盖被子,他微微起身,张口也咬住她的下巴,模糊不清地说着,“以后我们谁也别连续熬夜了,真的挺累的。”

他的语调里带了点幽怨和撒娇的味道,看来确实是累了。沈文澜拍拍他的脸颊,“睡吧,吃晚饭的时候我来叫你。”女人不喜欢幼稚的男人,但却对因自己而幼稚的男人格外挂心,好像对方是在回应她的母性一样,自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就再难cha进任何话了。

不知道是熬夜的时候没注意保暖还是早晨去买早饭的时候受了凉,总之春夏交替的时候,沈文澜光荣中标,被流感击中,最严重的两天甚至不得不卧病休息。

李念琛对国内的医疗程序完全是门外汉,看着沈文澜日益严重的病情,他几乎心烦头疼到想要吞下一整瓶阿司匹林。卧床指导李念琛买枇杷膏和柴胡颗粒的沈文澜倒不显得病弱,看着丈夫忙出忙进地伺候自己,她轻拍李念琛端着鸡汤的手,“小李子,这段时间哀家用过的东西你就别碰了,免得你被传染了我还要请假来照顾你。”

慈禧一样端坐在床上的沈文澜沙哑的声线显得很有权威,只是红红的鼻头出卖了她是个病人的事实,看上去滑稽得很。她已经连续服用了一段时间的枇杷膏和柴胡颗粒,但离痊愈仍有距离,说话的时候鼻音极重,擤鼻涕直到耳鸣头痛,鼻塞导致的缺氧使得她难得地表现出一种迟钝的可爱。

李念琛伸手揉了揉她睡乱的头发,帮她把松开的外套重新裹紧,然后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再一次确认她没有发烧,“哪里来的这么傻的哀家?”之前一同开夜车的经历加之沈文澜对自己管理模式的启迪让李念琛发觉自己越来越习惯和享受与沈文澜的这种婚姻状态了,所以照顾起因病而显得有些虚弱娇憨的沈文澜来,他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却没有认为这是一种负担或麻烦。

张阿姨冲了热水袋给沈文澜捂着,让她睡一觉发发汗。吃过药的沈文澜迷迷糊糊很快就睡了过去,正好使得李念琛得空去书房解决一些公司里的事务。照说刚刚度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危机,李念琛这时候不在公司里指点江山反而留在家里照顾妻子未免有些“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嫌疑,但事实却是,一个迅速解决了公司的公关危机但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CEO在中美人员混杂的公司里是极易立威的。除此之外,李念琛心底里对自己这个福将多少也还是有些怜惜之情的。

手边的事情刚告一段落,李念琛就回到次卧去看他理应睡得很沉的妻子,不料一进门却看到她抱着笔记本靠在床上带病写稿。“不用这么玩命工作吧?袁显给的稿费还不值得你带着病给他写文章吧。”李念琛看着妻子的十指上下翻飞,对她这种工作狂的态度难以理解。

“第一,论工作狂我还比不上你的零头;第二,写专栏是我喜欢做的事,跟是不是带病去做没有关系。”沈文澜头也不抬,只是用余光扫了扫李念琛,完全投入了两xing专栏作家的批判状态。

无论是关于努力工作还是享受工作,李念琛都找不到任何反驳的余地,只好凑过去看沈文澜到底写了些什么。在他眼中,沈文澜综合了东方女性在身体上的保守和西方女性在思想上的张扬,像是磁铁一样同时拥有两极,复杂矛盾又具有吸引力,他喜欢看她的那些小段子,并不算是什么大智慧,但却充满了小女子的伶俐狡黠,可爱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