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楼低矮,空房又多,这里的住户基本只有几个。
“黄骏定应该快回来了。”宋明礼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
他们四点落地,五点半赶到了这里,正是卡着人潮回来的点。
透过二楼的窗户,可以看到这条道路上通行来来往往的人,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盯着楼下,太阳渐渐西沉,跃下地平线下掩过最后一丝光芒。
这里看得出建设很多年没人管了,路边路灯摇摇欲坠着昏黄的灯光,应拭雪嘴里正含着刚刚宋明礼塞给他的巧克力靠在窗边,突然目光一凛。
宋明礼显然也注意到了,用手背碰了碰他。
黄骏定此刻机警程度丝毫看不出是个二百多斤的胖子,每走几步就固定回头看一眼,一身打扮全然混入了当地人。
走到楼前终于松了口气,推开木门左脚跨进来。
变故在那一刻陡生,一只力道恐怖的大掌单手将他拽了进来一下甩到楼梯上,与此同时大片脱漆的铁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他还没看清眼前是谁就被反扭着手按住,一个苹果在他大喊出声的前一秒塞进了他的嘴里。
黄骏定惊恐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过于姣好的面容和那样清瘦单薄的身体,关上的大门遮住了最后一丝光线,唯有远处的窗中露下灰白的惨光,昏暗中应拭雪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几乎散着鬼魅般的颜泽。
“不准动,不准叫。”应拭雪警告地按着他的嘴里的苹果。
实际上就算应拭雪不说他也动不了,身后钳制的力道简直可怕到一种地步,他连扭头都做不到。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多年前看到的那份体检报告,稀少而珍稀的血液,和随时都会倒下,身体已经透支精神却极度强盛,那样深深的,誓不罢休的眼睛。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连着肚子上的肥肉滑稽地弹了弹,应拭雪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别紧张,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现在,带我去你落脚的地方。”
两室一厅,沙发里的棉花已经因年久而稀落,坐上去很不舒服,黄骏定双手交叠着握着,额前渐渐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桌面上,一张旧照片,里面十八岁的他正笑的憨傻。
应拭雪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黑风衣白衬衫,身形削瘦挺直,葱白的指尖,点了点这张照片上的文字抬头:
“黄骏定,男,梵城芜太区人士,特优生身份入学,数理成绩优异,曾获得过生化联赛一等奖,后来因为实验室事故,被校方开除。”
黄骏定身形不易察觉地细微发着抖,双手手指绞得死紧,应拭雪接着往下说:“让我猜猜,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个原本要保送最高学府,前途无量的生化高材生,一下子跌落高坛。”
难以置信这样一个肥胖油腻的中年大叔,当年也是名动一时的风云人物和少年天才,“父母早逝,从小养大你的小姨病重,为了不影响你竞赛比赛而瞒着你,等着最后发现时,你的小姨的病症已经到了中后期。”
“供你读书本就让这个组建起来的家庭捉襟见肘,一次又一次的化疗更像是无底洞要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掏空,终于再也负担不起医疗费。”
应拭雪抬眼看向他:“所以你选择了铤而走险。”
第72章 黄骏定浑身一颤,应拭雪看向他:“你获得了竞赛金奖,自诩聪明
黄骏定浑身一颤, 应拭雪看向他:“你获得了竞赛金奖,自诩聪明天赋异禀,看了成分表加上信息搜索, 竟然想要自己做出一些药来先减轻负担,没有实验器材和材料,你潜入到了学校的实验室。”
“这是绝对违规的不能被人发现又做贼心虚, 开始还好, 直到你心急慢慢加大剂量,没有安全措施,一次不慎竟然一连串反应后引发了爆炸, 险些将值班老师陷于死地。”
“这件事情后你面临被开除和刑事责任,小姨还在病房等着救命。”
“走投无路之下,盛安找到了你, 承诺只要你参与这个项目并达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会给你钱。”
“别说了!”黄骏定厉声打断了他,出口的话颤抖地不像样子, 面上显出紫涨的红色。
应拭雪丝毫未不停:“之后你消失了八年之久,直到第十年你重新出现在天哲医械开始做起,名字从黄康顺改成黄骏定,更是谨小慎微能不起冲突绝不起冲突。”
黄骏定死死咬着牙看着他,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应拭雪面容冰霜般冷冽:“还要我再说下去吗,天哲医械那个一直和人发生矛盾,名字叫林凯乐的医护。”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又用了什么手段, 让他们认为你已经死了,大火烧伤了你的皮肤, 后来你做过整容手术,你一边拼命要抹掉你和盛安那几年的关系,一边兢兢业业做你的企业经理,十年前娶了一个妻子。”
“至于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要脱手出来…”应拭雪停了停,看向他:
“因为他们发现你了,对不对。”
“你怕被杀人灭口。”
在林凯乐那个名字出来的那一刻,黄骏定身体明显一个剧震。
“林凯乐少言、身形偏瘦,腿部有骨折过的留迹,虽然经过治疗现在走路没有大的妨碍,但是细看就能发现他走路步伐不大,每次迈台阶都是左脚先迈上。”
“不止是他,你每个月工资加上私下收入不菲,但到现在在梵城的住所都是两室一厅,汇款去向多汇到了德恩州各个孤儿院,而巧合的是这些孤儿院都与一起火灾案中,流离失所的孤儿被安置的地方重合。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这么做,你其实也一直过不了良心这关吧。”
黄骏定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应拭雪目光在室内缓缓扫了一圈,停留在了桌边被反扣的相框上,公园内像所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一样,朴实却敦厚的丈夫,并不算太漂亮但温和的妻子,以及一个可爱的手里拿着棒棒糖的女儿。
黄骏定注意到他的视线当即就要扑过去把那个相框抢回来,宋明礼不明所以以为他要突然暴起,反扣着他的手收紧,黄骏定额上青筋暴起,终于吼出声:“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年的事我也不知道会变成那个样子,我这些年吃不好睡不好也受够了折磨一直在想办法赎罪,是,我是胆小鬼,我是懦夫,我有罪,我装好人装了二十年,可是我老婆孩子有什么错,她们对这个事情一点都不知道,你他妈还是不是个人!”
应拭雪眉间一跳,将那相册拿过来,黄骏定更加激动:
“你以为我没想过反抗吗?盛安郗家,那么大个家族随便一个手指头按下来,就能让我身败名裂地滚出连城,我去告他们?又没钱又没证据,我拿什么去告!”
“你这样高高在上地指责别人,你和”怒骂声戛然而止,一个冰冷的东西贴上他的胸膛。
应拭雪将相框放在他胸膛,手离开时相框自然后倒,映出来妻子腼腆柔和的眉眼,和孩子烂漫的天真笑容。
黄骏定低头看着相框上这两人,一滴眼泪吧嗒就砸在了玻璃面上。
“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威胁你、或者勒令你什么。”
应拭雪平静地看向他:“我要一个真相。”
“郗雁是谁,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身份,这间实验室,这项项目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