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按过的喉间异物感还在,他这句话说完,就又克制不住地干咳了几声。

苍白的面容染上薄红, 额前几缕柔黑的发梢垂落晃出另人心折的柔软弧度,黑白极其其调和素淡,从宋明礼这个角度, 能看到他领口内过分清瘦和精致的锁骨。

他缓缓摩挲着掌下因过于削瘦而可感的肩胛骨,被应拭雪搭着的那边手抬起,重新摸上了应拭雪的脸颊。

宋明礼的掌中和指间带着薄茧, 略微粗糙的触感让应拭雪本能地颤了下,下一秒下颌被人半捧着掐住。

应拭雪瞳孔微微张大,他一手还搭在宋明礼小臂上,这个姿势, 倒像是他主动将脸颊放到对方手上一般。

但是重点不是这个.....应拭雪眼睫颤了颤, 宋明礼的目光渐渐游移到自己食中两指。

刚刚逼着人催吐的缘故,唇边搅弄出的津液来不及擦拭,指尖处亮晶晶的。

应拭雪的嘴唇很薄,唇色浅, 只有唇珠处有一点肉,一般这样的唇型给人第一眼观感是薄情和风流, 到了应拭雪脸上,就只剩下薄情和冷漠了。

但此刻这样的唇瓣硬是被磨红了染上水意,嫣色自唇中蔓延,像朵花一样慢慢盛开出最漂亮的样子,倒叫人疑心是不是涂了古代女子的胭脂。

宋明礼看着他的唇,神色幽微瞳色渐深。

但他仍然克制着自己,沉声问:“今天早上出门前,和我保证过什么?”

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如果任何事情会让他受伤立马停下,即便计划会因此被拖延也要首先保证安全...

应拭雪眼睫颤着,他此刻坐在座椅上后背靠着靠背,双腿分开,那是宋明礼强健的膝盖跪在他的腿间使他没办法合拢。

话到嘴边,突然又说不出来了,喉间干涩像吞了海绵,别开视线前一秒,温柔的亲吻落了下来。

有些起皮的嘴唇被一点点温柔地描摹着,掐在下颌的手上移托着他的后脑勺,应拭雪愣愣看着眼前陡然放大的俊脸,眼皮上传来微痒的触感。

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那是宋明礼的眼睫,按在他肩上的手也逐渐改为揽过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揽向怀里。

宋明礼一下一下安抚地抚摸着他的背,鼻尖鼻梁相触着:“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不怕...”

我..我在害怕么?

应拭雪有些迷茫地微微睁大眼睛,宋明礼一只手移开,摩挲着他冰凉到有点僵直的手指和手心,想要捂热。

面对几乎称得上半生梦魇的人,这个过去七年间他进来出去了无数次,每次都充满了痛苦的森然耸立的宅子,即便知道不是真药面不改色喝下去,冰冷液体顺着喉管滑入胃里的那一瞬间...内心深处的深处,十数年前那个无助的孩子一直在绝望地悲泣着,而面上仍然坚冷不摧无懈可击。

连他自己都被骗过去了。

应拭雪手指剧烈颤抖磕碰着摸索到车边车窗键,按了下将车窗降下一道缝隙,外界清新空气一涌而入,他双手攀上宋明礼的肩颈,将侧颊贴上对方的胸膛,终于如溺水之人陡然上岸一般,大口大口用力喘息起来。

“我...”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脖颈上都绷出细细的筋骨,我怎么能害怕呢,我...

宋明礼轻轻亲着他的嘴唇,让他放过那瓣可怜的唇肉,引导着他调整呼吸。

他揽住人的腰,臂上一个用力两人上下位置瞬时颠倒,他坐在座位上,而应拭雪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两个人的身体瞬间相贴到了一个极为紧密的程度,腰腹贴着腰腹肩膀贴着肩膀,他让人靠在自己怀里,感受着爱人轻颤的脊背,和一滴泪水都没有的面颊。

很早的时候他就觉得应拭雪的瞳色非常好看,清凌凌的没有一丝杂质的乌黑,如果蒙上水色,会让人想到遥远群山外连绵不绝的苍翠雾雨。

初见面那段时间他想过这个孩子会不会太娇气了,皮肤薄磕到哪里都是一片青紫,吃饭过敏的东西多不爱吃的东西也多,换季容易着凉发烧,夜里压抑的咳嗽声让人心惊。

如果要养,估计会很难养好。

那时候十六岁的宋明礼在心里做完评估后,漫不经心地下了这样一个结论,尚不知道自己之后会如何费尽心思,只为让人体检报告上的数字变好一点。

此刻他只是将人搂的更紧,怀里人轻得像骨骼中空的飞鸟,亲着人没有泪水的眼睛,引着人的手去摸他的脸,感受他的心跳:“宝宝,小雪,你摸摸看,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

从另一个人胸膛初传来的跳动稳健有力,似乎可感的滚烫温度烫的人手心都能要本能一缩,应拭雪抿着唇直起点身子,却将手用力地张开,更紧地贴在他的心口。

半晌终于脱力一般,倒在了他的怀里。

吴为和另外两个人站在远处的树下,他抬手腕看了下时间,心里估摸着这个点儿应该还不能结束呢,而且还有这俩明显状况外的愣头青。

“吴哥,我们..”“什么吴哥,听着不三不四的..出来要叫吴组长,吴经理!”

那人有些委屈地改口:“吴经理,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该问的别问,”他捋了一把自己的脑袋,心里也正捉摸着呢,最后灵机一动,那两人手机上同时叮咚一声。

“转了点钱你们俩自己打车回去,今天的事儿谁都不准往外说。”

“明白的明白的...”吴为将那俩安排走,心说要不我再溜达圈再过去,给老大留够时间,突然他手机也叮地一声。

信息言简意赅:回来开车。

吴为立马往回走,上了车借着前视镜往后看,还没看到什么,冷不丁先和宋明礼撞了下视线。

我靠..他猛地回神,专心致志开车。

宾利再次驶入车流,半个小时后,停在了宋家老宅。

宋老爷子原本子嗣繁多,按理说不至于如此冷清,但当年宋岐争权夺利刀光剑影中上位时,几乎将排的上号的叔伯姑姨兄弟姐妹全夺权的夺权,送走的送走,旁支的更噤若寒蝉生怕靠近惹火上身,久而久之老宅愈发没有人气,只有几个佣人定时保养。

难得听少爷说回来,几个留下来的老人早张罗着做了一桌子菜,早早在门口候着,此刻见应拭雪下车面上刚露出笑容,突然又看到另一个人下来。

即便带了口罩和帽子,但那个身形和气势...管家冯梁安的心一下就急跳起来,心里希冀毫无理由地升起,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应拭雪率先开口:“这是我生意合作上的一个朋友,一块儿来谈点事情。”

外界眼中,宋明礼还是被流放域外死生不明的状态,眼下还未能引蛇出洞,并不是一个公开身份的好时候,一是人多眼杂,二是现在他们知道的越少,反倒越好。

做主的都这么说了,即便冯梁安心中再有犹疑,也不能追着问下去,即便这样,临走前仍忍不住打量了那人好几眼。

真是奇了怪了...如果不是大少爷的话,可是小少爷从来没有带人回来过老宅,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餐厅再次清净下来,旧地重游却早已物是人非...应拭雪心里顿了顿,坐过去点,将自己的手悄悄钻到对方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