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玛丽莎眉头紧缩,释放出咒语法术。

奥古斯丁咬咬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刷新出一堆新的虫子!包括泥石流天灾!”

玛丽莎当下了然,点点头,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既然是无限刷新,那么怎么才算完全度过了天灾?总不能像不断推石头的西西弗那样,没完没了吧!”

奥古斯丁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忧虑,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林沐秋有关。

他扭头默默看向了屏幕,林沐秋苍白的脸。

*

安康城外。

艾尔达率领好几个队伍来到安康城保护罩前。

两军相遇,分外尴尬,面对骑士队的到来,北部军团的人们恨意凝聚,下意识攥紧了弯刀。

罗斯斜眼看向艾尔达,“你怎么来了?”

艾尔达微微点头:“回来助阵。”

罗斯看向卷着裤腿的狼狈居民们,“那他们呢?”

艾尔达:“你是说这群镇民?这些人主动要求前来安康城助阵的。”

艾尔达扬起下巴,指了指背后的人。那是一群手持着锄头或镰刀的村民,以及一些身着紫装的贵族,他们的打扮中很明显可以见到东部的影响,估计是附近城镇的镇民。

罗斯瞄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实在对曾经为国王陛下效力的人没什么好感,但此刻也算是个助力。

罗斯撇撇嘴,终究没说过分的话:“行,那你在这守着,我进去。”

艾尔达阻拦他,“我进去吧,我们更有作战经验。”

“那这群镇民呢?”

罗斯压低声音,在艾尔达微微僵持后微微觑了觑眼睛,“一路走来,他们相信的是你。其实你和他们留在这儿才是最好的,这群平民中社交圈复杂,有很多乱军都和他们熟识,如果他们来了,这群平民的人情会是最好的防线。”

艾尔达压低眼眸,“在北部的这些年,你成长了很多。”

罗斯嘴角升起一抹嘲弄的笑,“我也是没有想到,你对我的印象,竟然还停留我没有勇气进入宴会的那一年。”

艾尔达愣了下,忽地明白了罗斯说的是什么。

那一年玛丽莎大婚,他作为宴会副指挥官,徘徊在外面,却突然看见受邀请的罗斯在门外徘徊了很久、很久。

那时他挑挑眉,“你不进去?”

罗斯摇摇头,在遥遥望了玛丽莎一眼后,默默离开。

长久以来,他都会记得那副背影,那么低垂着头,塌着肩,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那时候指挥官喝醉了,指了指罗斯,“这种人,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连爱人的婚礼都不敢进去,孬种。”

他不置可否,却从心里认可指挥官的话。

回忆闪过,他微微怔愣,却见罗斯转身就朝安康城走去。

那么自信,镇定,坦坦荡荡。

这一刻艾尔达就明白,所有的是非评论,对罗斯来讲,都不重要了。

怯懦也好,勇敢也罢,罗斯想要的,原来只不过是回到十七岁那年,挺起胸膛去见她。

*

林沐秋半抱住树干,双腿弓起,竭力维护住身躯不动摇,然后拿出大纹螺丝钉努力插进树干,那可是爷爷用来修缮屋子大梁的材料,结实得很,就像电钻似的。

她颤颤巍巍地用锤子敲击。

因为没有额外的手去扶,钉子被她打得东一块西一块,不是向侧边倾倒,就是往右侧歪斜,像是不倒翁晃来晃去。但无论怎么歪斜,就像箭始终会绕着圆心那样,她的钉子总归又会回到原处。

“这副身躯,终归力气太小了啊……”

她喃喃着,明明只是个简单的举动,却因为她的羸弱,累得热汗直流,脸颊近乎被热油滚过那样,红到透过肌理,薄薄的青筋在脸上挂着。

“你在干什么,快下来!”

爷爷急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爬树!”

林沐秋身躯一颤。

无数次的演习,让她忘了,其实她以前是不会爬树的,难怪之前爷爷会觉得她不对劲,因为对于一个不会爬树的人来说,遇到灾难的第一反应是爬树,怎么也不应该。

忽地她又想起了更多细节,天灾到来的那一日,根本来不及逃跑,他们只能爬树,所有那一日,爷爷用了根绳子,绑在腰上。

他先爬,然后半拽着她。她手脚并用,很是笨拙,这无疑给爷爷增添了很大负担。好几次她手脚用不上劲,或是一滑,就要从林中坠落,还好是爷爷腰腹一挺,坚韧拽住了他。

可她每一次的失误,爷爷都会很痛苦,他本就有腰间盘突出,粗麻绳就像勒住脖颈那样,狠狠勒住他的脊椎骨,让他大口喘息,连茂密胡子上都是晶莹的汗珠。

她从来不敢回想,是因为害怕爷爷最后的体力不支和她有关么?

她害怕爷爷是为她而死的。

呼啸的飓风吹过她的脸颊,让她的脸刀割似的疼,她无法回头,甚至来不及悲哀与解释,哐当哐当哐当,一锤一锤,就像敲击在她心上,落寞、孤单,痛苦而坚定。

爷爷看见她的表情,嚅动了下嘴唇,最终没有说什么,直到林沐秋完成全部工作,呼哧带喘地跳下来,他才开口,“什么时候学会的爬树?”

林沐秋面不改色,“偷偷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