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绪起身,接过剑,立在中央,缓缓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射出,宴席上他的人纷纷低头,鹌鹑一般缩着,章余和其他官员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去了,只有徐璎捏了一颗葡萄放嘴里,兴趣盎然。
不得不说刘绪的身子骨不错,手里拿了剑就起范儿,毫不含糊,出剑,回旋,干净利落,每个动作所使的力气都是饱满的。
徐璎忽然眯起眼,刘绪这是真功夫,他怎么就是不动手结果了她?也太宝贵他的名声了吧!
留着,继续薅仇恨值。
刘绪舞完剑,停下来平复气息,把剑还了走回自己的位置。
宴席上一般不会是真去吃饱喝足的,刘绪的剑术结束以后,被祝贺的十一个人挨个向徐璎敬酒。
高筠听闻此次生辰宴是要检查他们办公成果的,趁着刘相舞剑的工夫组织语言,在敬酒的时候开始陈述:“陛下,自臣下入荟萃阁以来,协助工部处理杂事,熟悉公务以后承蒙厚爱,接手役人寝所相关事务,主持女医学院,高筠自知尚有诸多不足之处还需各位明公提点,多多学习,日后臣下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解国民之苦。”
徐璎颔首微笑,“你做的很好,可堪荟萃阁表率。”
眼见高筠得到夸奖,旁边有人憋不住自己的大料,陡然站起,走到大殿中央,伏首道:“陛下,学生卢炜要弹余伟文冒领同窗好友秦暮文章、杀人灭口之罪,余伟文入仕后于临平监主持盐务,却以权谋私获以暴利,欺凌盐商,与留后院勾结,致使数十人求告无门,投河自尽,百姓饱受欺压,请陛下立即解除余伟文职务,回京受审。”
噔一下,杯盏脱手,落在桌上。
刘绪脸色瞬变,他转头去看卢渐,卢渐也满脸错愕,瞪大眼睛,慌忙摆手表示他并不知情,他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跑出来对付刘绪的外甥余伟文。
作者有话说:
打起来,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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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 山贼
◎“大哥,我们好像劫到巡察了!”◎
卢炜说完还献上证据, 补充道:“余伟文□□,受雇者为一个名叫冯慈的人,冯慈私养刺客,现监察司孙卓曾经就被冯慈收留过, 孙卓受命杀害秦暮, 埋尸长安, 抹去犯案痕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把孙卓都牵扯进来了,原来是想要拉回孙卓, 保住青州。
徐璎也端坐起来, 看这无差别攻击的架势,舍弃一个余伟文斩孙卓,可见他们是有多恨孙卓了。
孙卓严打贪官污吏收受贿赂之举就已经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又进到监察司可以窥伺百官, 如何不成他们的心腹大患。
卢炜继续说:“秦暮的文章以余伟文之名传至先帝身边,先帝赞叹不已,授予余伟文秘书省校书郎一职,又得先帝赏识累官, 后至临平监主持盐务。”
“远离帝京, 又有舅父为相,当地人员皆不敢得罪,由此余伟文更加肆无忌惮, 竟私自多加税费, 盐商稍加质疑, 他便以寻衅滋事、扰乱公务将其投入牢中, 需得掏钱赎人才肯放出。”
“盐商上留后院鸣冤, 谁知留后院王枚与余伟文沆瀣一气, 不理案情是轻,反而以污蔑朝廷命官,有谋反之心,查抄家产,逼得盐商大呼冤枉,以投河自证清白。”
徐璎震惊道:“这事怎么现在才暴露出来?”
卢炜道:“回陛下,当地官员惧怕余伟文威势,不敢上报,学生也是得知长安挖出一具无名尸,顺着此案查下去才发现余伟文的滔天罪行。”
徐璎当即下令:“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暂免职务,回京受审,尤其余伟文和王枚二人,如若畏罪潜逃,罪加一等,协助逃亡者一并治罪。”
语毕,徐璎目光转向刘绪,问道:“刘相以为如何?”
刘绪这下才知道徐璎为什么会让他舞剑了,他若是在这会儿不把自己割出来,刘氏一族也要因此受到牵连。
刘绪胸口突突直跳,赶紧跪下说:“陛下,刘余两家来往并不亲密,仅年节时候才走动一二,余伟文在地方上的事情臣一概不知,更不敢包庇,绝无助其欺压商贾之举,恳请陛下明鉴。”
外甥在外面犯罪,他这个舅舅又不知情,追究也得追究余家,不能怪到他们刘氏头上啊。
旁边的卢渐咬牙切齿,死死瞪着卢炜,恨铁不成钢。
谁鼓动他来搅混水的,陛下和刘相两边都得罪,被人骗去出头做靶子都不知,还洋洋得意帮着数钱!
卢渐无力扶额。
余伟文的案子过后,荟萃阁的方荣接着报告自己的发现:“陛下,学生观察多地,地方官员懒政怠政也是一大患,如方才卢炜所述,甚少受理民众报案,并且诉状也需要银钱,贫苦百姓无法负担,因此百姓心中无甚律法观念,更多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复杀人。学生以为应当在官衙特设诉状代写,免除费用,并广告百姓,增强律法在民间生活的作用。”
百官认为这个想法不错,表示赞同。
徐璎颔首道:“所言极是,你下去写份具体方案交给我。”
下一个,是酒税问题,论该向谁征收税费,酿酒简单,但为了保证粮食供应,需要进行控制,先前一直在为是向酿酒民户征收酒税,还是向买酒的人征收酒税争论不休,酒税政策隔上几年就要变动一回。
酒税是老问题了,一提个酒字,众臣就吵起来,坚持先帝政策的,提议恢复前朝旧策的,有新想法的……你骂我是老顽固,我骂你是前朝余孽,居心不良,新建议挤不进混战里,在旁观战。
徐璎揉揉眉心,有点头疼,不是生辰宴吗?怎么变成大朝会了,而且还挨个发表自己的提案!
一场庆宴下来,查办黑恶势力余伟文,通过几项各领域的提议,如方荣所说的普法宣传,加强对地方官员的考察等,如果形成具体方案,主持的人就能有具体职务,不少人紧张起来。
孙卓不能继续待在青州了,转回幽州接受调查,余伟文也被一个连正式官职都没有小人物弹走,民间议论纷纷。
刘绪回家,进到书房就拍桌,怒声问卢渐:“你的儿郎是怎么回事!”
卢渐的身体随刘绪的声音抖一下,紧紧绷住,他紧忙折下腰身,抬手高呼:“冤枉啊相公,我家那不成器的显然是被人利用了,我对相公忠心耿耿,怎敢欺瞒相公!”
刘绪抬手扶住几乎要裂开的脑袋,眼前昏黑,他撑着书案坐下,缓了缓,鼻子喷出粗气,不悦地瞪卢渐一眼,调转视线。
“他们用我的外甥保青州,以为孙卓离开就没事了,想的真是一桩美事!”刘绪微微眯起眼,闪现寒光。
卢渐微微迟疑,偷偷注意刘绪的神色变化,额头的抬纹深了深,他跟着问道:“相公的意思是……”
刘绪压低眉眼,冷笑一声,从喉咙里挤出句子:“这件事,陛下不悦,我亦不悦,那么谁都别想笑得出来,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卢渐心口猛然剧烈跳动,上前一步拉住刘绪的衣袖,劝道:“相公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