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出自真心,又何必装腔作势!”孔妙冷笑一声,就算他不开口,她也早料到答案,只是她非要把这根刺翻出来,把自己里里外外的戳了个透心凉。原想着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可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不是非嫁你不可了!”孔妙越想越恨越想越难过,极度的伤心和气愤,她扭头问王逢春,“他不娶我,你娶吗?”
王逢春当下也没有含糊,连忙道:“我对表妹一见倾心,心生爱慕,只要表妹不嫌弃,我愿以正妻之位相许。”
“傅王爷,你听到了,”孔妙道,“过不多久我就要成亲了,还望你莫要再纠缠了。”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傅春聆心里沉了沉:“妙妙,你如此积极择婿,无非就是想让本王知难而退,可人心险恶,你与人来往定要小心谨慎。何况择婿这种关乎终身幸福的大事?!”
“我最大的不幸,不就是遇上了你吗?”
“你……可莫要后悔!”傅春聆嗓子干涩,竟难说全一个句子。眼见她又要继续往前踱步,眼眸中的深沉已经浓烈的化不开,声音如金石相撞,“孔妙,本王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你成了别人的妻子又如何,就是抢,本王也一定要把你抢回来!”
孔妙没有回头,仅仅侧了些脸,在茫茫大雪里一字一顿地说道:“傅春聆,从今以后,我不愿再见到你!”
傅春聆显然已是忍到了极致,琥珀色眼眸闪着冰冷的光泽,怫然道:“你怀着我的骨肉,却想嫁给别人,难道你已经对我全然无情了吗?”
孔妙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以一种近乎冰冷的麻木继续往前走。
“妙妙,我错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身后,隐隐传来男人微微颤抖的软弱声音。
孔妙的鼻尖微微发酸,这还是她头一回听到男人如此低声下气的语态。他一直是意气风发之人,想要的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从未有任何挫磨将他推于如此软弱之境。
“闹成这样,还有和好的必要吗?”她停下脚步,同时心口骤然一痛,仿佛让人捅了一刀,“孩子都没了啊!”
傅春聆愣了愣,安慰道:“或许是这孩子与我们缘分浅,你不要太过伤怀了。”
听到这话,孔妙瞳孔激张,猛地转头看向他,纤长的眼睫似乎在这一刻湿润了,眼睛也红了。傅春聆被她这么一瞪,生平头一次感到了慌乱。
“王爷未免太冷血了吧,怎么说也是你的亲骨血,就这么没了,难道你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这孩子在她肚子里待了五个月,与她血浓如水,她满心期待着这个新生命来到这个世上。如今轻飘飘一句缘分浅,就要抹杀它的存在,她怎能不寒心,如何不怨恨?
“孩子没了,本王自然愧疚非常,只是一味难受也无济于事,”傅春聆想尽力劝抚她,安慰她顺带安慰自己,“只要你我身体康健,没了孩子又有什么关系?总还是能再生的。”
她为他的自私凉薄而难过,为他的心如铁石而心寒,她这一次是真的心死了,那颗心碎成了渣,碾成了粉,再也圆不来了。078|69
午饭时分楼家人坐在一起用膳。
楼英皓一面看孔妙抬箸,随意拣几片清淡的菜蔬,和饭同吃。一面闲话道:“妙妙,你与那王贤侄如何了?”
孔妙含糊回答:“唔……他人挺好的。”
楼英皓一听她这话,便觉得很有希望,于是笑说道:“逢春那孩子对你也是不吝赞美之词。既然你们二人两心相许,不如择个吉日将婚事定下吧?”
孔妙闻言一愣:“这么快?”
“逢春侄儿老实上进,无半点花花肠子,老夫瞧着是个可托付的,”楼英皓叹道,“女子的好年岁就这么几年,年纪不等人,爹爹也希望你能嫁个老实人,好好过日子。”
孔妙没说其他的,只是点了点头。
她这幅怯怯柔弱的神情总是令楼英皓忆起芸娘,忍不住就要对孔妙倍加怜爱,诸多赏赐。
“我们楼家不敢说家财万贯,却也是殷实富裕。无论明里暗里,你和芷儿的陪嫁,爹爹都会置办的一般厚,不会厚此薄彼,”楼英皓慈祥的道,“除了嫁妆之外,爹爹会再为你置办些田产铺子,有这些东西傍身,日后你也好在婆家挺起腰杆做人。”
听了这话,孔妙一瞬间忽然心中暖暖,抿了抿唇道:“谢爹爹厚恩。”
楼英皓见她心情郁郁,明白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叹息一声,所有的心情都化作一句意味深长的嘱咐:“妙妙,你若心里还有他,这会儿说与爹爹或还不晚,再过两日想后悔,爹爹便想拦也拦不住了。”
孔妙神色复杂,攥紧了手指涩然道:“女儿没什么可后悔的,全凭爹爹做主就是。”
……
几日后,王逢春就提溜着两只大白鹅,自己上门提亲说媒来了。
“原想着说等到春闱开试,考个功名回来。到时候再来堂堂正正的提亲,可我娘的病日趋沉重,就指着我能尽早成亲,好冲冲喜,她老人家高兴一下,这病说不定就能好了。”
“这对镯子是小侄的家传宝贝,我娘说留给未来新妇的。”
王逢春从胸口摸出一块细绢裹着的小布包,那玩意严严实实地裹了一层又一层,足足翻了三层,才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对通体赤金的镯子,上头还镶有一颗黄豆大的珍珠。
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王逢春又说:“小侄家境微薄,唯有此物还值点钱,愿倾尽全力相赠,以后自有风光的日子,定不会叫表妹跟着我受苦!”
楼英皓听了这番话,不由得露出和蔼笑颜:“娶妻的要聘礼,嫁人的要嫁妆,老夫知道你的家底,既拿出这个东西来,说明对妙妙多有看重,咱们两家算是姻亲,也知根知底,妙妙嫁给你也是亲上加亲的好事。老夫这小女儿乖巧伶俐,身世又这般可怜,王贤侄,你须得好好待她,夫妻和睦,恩爱白头才好。”
王逢春郑重地一拱手,正色道:“楼大人请放心,小侄日后一定善待妙妙,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甚好,甚好。”楼英皓笑得开怀,扭头对孔妙道,“妙妙,王贤侄的人品德行都是极好的,与你必能夫妻和睦,爹爹这安排,你可满意?”
“一切听从爹爹安排。”孔妙怔怔的,半晌才点了点头。
楼英皓瞥见她出神的样子,叹了口气,张嘴欲言又止住。
王逢春丝毫不觉气氛有异,搓了搓手,径自笑说道:“小侄今年已二十有五,正好大表妹五岁,五即「五谷丰登」,很是吉利。过几日小侄再去找道士合下八字,若是八字登对,要不就在近日将亲事定下来吧?”
楼英皓摆了摆手道:“只要人品模样端正,旁的都是次要。”
“是极,是极。”
王逢春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老管家来报:“老爷,有客来了。”
“谁来了?”楼英皓端起茶杯,啜了口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