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间里处理照片时，透过碎纸机“嗡嗡”的杂音，我清楚地听见都筑先生嘟嘟囔囔地说：“嘶……从未见过老师露出那样的表情，活久见，真是活久见。”

当天傍晚的时候，我快要下班，正犹豫着是给芥川君打个电话，还是直接过去找呢，就接到他给我打过来的电话。

“星君，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芥川君的声音与其说是嫌弃，更多透露的是疲惫和不如意。

“没有没有，就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你最近怎么一直求人办事，进了后勤部，手脚就不是自己的吗？”

“不关后勤部的事啦，都筑先生很乐意培养我的，”平时不带这么恶声恶气的，我理解他是累了，想赶紧下班休息，“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先下班吧，我们明天再说。”

“你令在下推迟两分钟下班，就想这么算了？”

“……”

现在可以确定了。芥川君不是累了，是烦了，办事不顺利想要丢给我洗地的节奏。我真是服了他，想要我办事还拿出一股近乎职场PUA的态度。

“去哪儿？做什么？捞哪位？”

问完这三个问题，我已经从车库里开出小黄了。洗地要的是快准稳，快是第一位，节省的时间和洗地的花销成反比。

之后，我赶到了他说的地点，趁着现场混乱军警未到，从一趟晚点的电车里捞出了梶井基次郎。他看起来人没有受伤，但整个儿软烂得犹如一团被榨过汁的柠檬残渣，话都说不出整句，疑似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冲击。

“镜花酱也在车上？可是……找不到人啊！”

警笛声已经近了，我在人群乱流中三进三出，焦头烂额。

“没事你先回来吧，她估计是中途跳车了。”

“啥？”

之后在回来的路上，我和芥川君反反复复地争吵，他挂了我就再打电话过去，继续烦他，左右我知晓他办公室内线电话，手机电话，家里座机，外加小银樋口立原以及中原前辈的联系方式，差不多是三百六十度毫无遗漏地围追堵截。

“你没在医院里吃错药吧，这么糟糕的安排，真是在清醒时分决定的吗？”

我以为让镜花酱单枪匹马去抓太宰先生已经够魔幻了，没想到后续还有更震撼我的操作。芥川一定是初战告捷尝到了甜头，在左的道路上狂飙突进了。

“在下的安排没有漏洞，”芥川君坚持解释，“上午的时候线人发消息说人虎和侦探社另外一名成员出门，但没有探明那个人的能力，为了保险，我安排了两个人去前后夹击。”

“那为什么同意用柠檬炸//弹？还是在电车上？梶井是年纪大资历老，但他办事莽撞是出了名的，直接派镜花酱暗杀不好吗？”

“是在下命令泉镜花在身上绑了炸//弹的，你也知道，外附型异能最大的弱点是打倒本体就会消失，武装本体，这样才能取得最大的威胁力度。”

“绑了炸//弹？你说绑了炸//弹？”老天，我已经看到自己被金色夜叉戳成筛子的未来了，“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是你根本不在乎？镜花酱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们就算切腹都无法赎罪！快告诉我她从什么地方跳出去的，现在去捞人或许还来得及……”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我梗了一下，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突然就心里一凉：“等等，炸//弹引爆了吗？”

捞梶井时，我看车厢里的痕迹很轻微，应该只是小型柠檬造成的，所以，还存在一丝丝微弱的希望……

直到对面非常不妙地停了一下。

“在下不仅设置了定时，用的还是联合式开关……”

“芥川龙之介，你是恶魔。”

说完这句话，我不顾瘫在后座的梶井君，也不顾警方的封路，调转车头，朝着电车开来的方向狂飙。

车窗没来得及关，骤然吹进来的风，一下子弄痛了我的眼睛。

“在不知道两方会各自遭遇谁的情况下，这就是最好的安排，”芥川君还在坚持，“柠檬那人战力不高，人却免疫爆炸，只要她按在下说的去做，拿自体炸//弹作为威胁，死守下去，对面车头爆炸至少会撂倒一人，剩下一人也好对付，等车停在桥上，那里有事先安插的支援人手……谁能想到她把控制器交出去了……就算是死了，也完全是咎由自取……”

“别说了，我挂了。”

前面是电车专用的跨河桥梁，汽车开不上去。我下了车，心急火燎地沿着轨道往前走。

拜托了，镜花酱一定是落在了河里，拜托了，炸//弹一定是进了水，没能成功引爆……

后来想想，指望梶井出品的炸//弹不防水，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我在铁轨旁边的铺面石子上发现了炸//弹的碎片，脚一软，跪倒在地。

完了。

万里夕阳垂地，桥下河流映出暖橙色的霞光。这样温柔的水里，就算混进去了一丝红色，也没有人能发现吧，河水依旧是柔波漾漾，哪管世间风狂浪涌。

事到如今，真的是该切腹谢罪了。我想我走到如今的境地，一定是哪一步出了错，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芥川君说的不错，完全是咎由自取。

是我太不负责任。

“喂！新一，在那里傻跪着做什么？”远处，梶井君连滚带爬地从车里下来，举起了我的手机，“吵死了，快接电话啊喂！”

“笨蛋，别去河里捞！”芥川君说不了高音，越生气声音反而越低沉，“她不会有事的，在下命令过夜叉白雪，在危急时刻救她一命！”

模拟约会

一百九十四

“镜花酱为什么和人虎在一起？”

桥上负责接应的员工拍到一张远景照片，有一红一白两个小人入镜，放大了看是镜花和人虎坐在一起，还是亲密的膝枕坐姿。我拿到照片就感觉不太妙，到游击队这边一看，果然，人还是没有回来。

尽管在照片上她看起来没什么事，人虎是倒下去的那方。

“镜花为什么没有回来？”

办公室里又是只有芥川君一个，人现在是坐在电脑前打字，神色紧张，如临大敌。我隔着桌子急吼吼地问了两遍，他还是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