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的车门突然打开，两个人挤了进来，车内空间顿时逼仄了不少。

“请把我们送到武装侦探社……哎，你是星新一？”

“国木田老师，小松同学。”

“浩作没有跟你来吗？”

我摇了摇头，从箱子里取出毛巾：“你们在这儿修整，我出去看下。”

不知何时，校门边上出现了两人的剪影，一高一矮，立在雨中任凭雨水冲刷。我快步上前，堪堪赶上他们分道扬镳的尾声。

走哪一边？

我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博士走出不久就消失了，便赶去爵士那一边。

“刚发生了什么？”

“我们又吵了一架，决定以后再不相见，”许是雨水冲刷，克拉克爵士的精致面容憔悴了很多，“一切都结束了，我把实验对象销毁了。”

我心里猛地一紧：“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的话，阿西莫夫就不能再做徒劳的拯救了，”爵士露出歉意的微笑，“我已经失去一个朋友了，不能再搭上另一个。”

沉默。大雨哗哗地下着，面前红热的土地已经完全冷却下来了。但我的怒火却在心里渐渐腾起。

“可你杀害了我的同学。”

“是吗？如果你是我的话，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握紧了拳头。学馆内一片死寂，爆炸带来的余热并没有引来大片的围观者，说明小松同学的【虚无回廊】作用还在，简直是天然的异能战斗场所。

“上世纪末，伦敦爆发了大范围的空气污染事故，大约有六千人死于呼吸道疾病，”爵士把湿透的外套脱下，搭在肩膀上，“如你所见，你的‘同学’有着引发扬尘天气的能力，如果它继续留在横滨，难免有一日会重现这样的灾害。换个角度，我也只是帮你们排除潜在危机。”

“你……”

那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又回来了，正如时田浩作所说，整座学校是一个巨大的捕鼠器，而我是其中的诱饵。和被人利用的工具没什么两样，甚至承担的责任更少。

“生命在人类的眼里并不平等，”爵士准备走了，“我并不认为自己杀了人，就算事情公布出去，大多数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建议你不要做无用功，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安安静静地睡过这一天就好。”

我该揍他一拳……或者用力的反驳，好证明他是错的。

但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小小地说，承认吧，你也是那种会为了朋友而杀人的人，也不在乎把手弄脏，不是吗？

一直到克拉克爵士消失在雨幕中，我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横滨市区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一定会有人前去调查。我很清楚，只要耐心等到周三，一切自会水落石出。但当晚时田浩作就找到我，向我摊牌了。

“博士只是给我预演了一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谓的‘御三家’，其实是后来的称呼。爆炸发生时，你和小松不约而同地前去拯救同学，结果都没有回来……”

时田摘下了耳边的梦境增幅器，那看起来像是一个银亮的鱼钩。

“为了扭转这个悲剧性的未来，我把你圈禁在了梦里，假扮小松约出来国木田老师……事情过后，新鹤谷学馆收到一笔来源不明的洗地费用，选择用瓦斯爆炸来掩盖事实；爵士回到了英国领事馆，不久就会回国，博士办完组织交代的事情之后也会走；国木田先生会辞去兼职教师的工作，回到武装侦探社一心一意地做侦探调查员。

此外，小松左京用异能拯救了四千名开升旗会的师生，会被厚生省异能调查科破格录取，开始了公务员生涯。帮朋友解决了就业问题后，我会选择留在组织当研究员，把梦境增幅器申请专利，获得大笔酬劳后去夏威夷度假。

……

经此一事，所有人都得偿所愿，这应该就是首领追求的最优解吧？”

所有人都，得偿所愿。

这就……结束了吗？

“可是，柴野同学的心愿……”

“抱歉，”时田露出些许的歉意，但眼神还是很坚定，“为了达成目的，我确实说了言不由衷的话……或者说，撒了谎，在我这里，人类的愿望才是重要的。”

“你其实并不了解柴野拓美，对吧？”时田同学没有否认，我便继续往下说了，“也是，当她加入社团的时候，你已经退学了，没有成为同学，也就没有那种羁绊……”

“确实，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所以只为伤害了你的感情而道歉，”时田也说了爵士说过的话，“希望你看开些，不要为过去所困。”

如他所说，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那阵令天地倒转的大雨只持续了一晚，横滨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晴好天气。

我把手头的工作交给副手，精疲力尽地往回走，想要回家，想找个人说说话……下班时间还没到，去工位上休息一阵吧。

在我心里，大雨一直在下，天地间一片模糊。

不知不觉中，我走回了事务所主楼，接着就来到了游击队办公室。

芥川君背对着我站在隔间里，我以为他是在沉思，走近了，才发现是在打电话。

“啊，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连忙退出，轻轻掩上隔间的门。这里樋口不在，应是在处理医院那边的手续，梶井也不在，我从时田浩作那边回来时，顺便去他实验室看了一眼，门锁着，人不知去了哪里。我溜达着走出办公室，想看一下镜花酱是不是在演武场。

“怪了，一个人也没有。”

周三不是上班日吗？

我给小镜花打了个电话，占线中。

过了一刻钟再打，还是占线。

这下我确定了，镜花酱是在出任务，芥川君远程指挥。

他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