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1 / 1)

她静谧的坐着,镶了白狐狸毛的胡裙被晚风扬起,未曾梳髻,只在脑后用一根白色发带将发丝系起,也同发丝飞扬在晚风中,飘逸静美。

祁明德在树后望了一会儿,抬步走上前:“夫人可是想家了吗。”

谢窈回过头,对方一身青衣,知礼地退在三尺之外,萧疏轩举,相貌英俊。点点头与之见礼:“叫先生见笑了。离家太久,确实有些想念。”

又向他致谢:“这几日,叨扰先生和琪琪朵姑娘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祁明德道,“夫人的家可是在南方么?”

“是啊。”

“那夫人是梁人了。”

她点头。

祁明德便道:“其实梁地齐地,又有什么分别,都是承的晋室基业不是么?这儿也曾是晋朝的土地,夫人如今北来,就当是返家了。”

对方似是安慰,又似是想借此话挑起别的什么话题,谢窈一笑掩之,并不答言。祁明德又道:“两国的人民也是如此,不管梁人齐人,胡人汉人,都是晋室的子民,胡汉之别,国家之别,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这些所谓的差异都可努力消除,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谢窈静静看他:“先生今日来,倒像是为谁做说客。”

祁明德坦然一笑:“我不过是观夫人似乎对我们有些偏见,想尽力化解罢了。”

两人本不相熟,祁明德本是猜到魏王与王妃之间的光景意图开导,被她拿话一堵也就噤了声,再不便开口。谢窈起身,浅浅颔首,别礼欲归。

暂住的毡帐外已燃起了炊烟,春芜忙忙碌碌地架柴生火,十七在一旁协助。

忽听春芜“哎呦”了一声,弃了锅碗瓢盆捂住了眼睛,十七忙放下手中的活,紧张问:“怎么了怎么了?让我瞧瞧,阿芜哪里受伤啦。”

“好像是烟灰飘进了眼睛里呢。”

“那我替你吹吹。”

十七担忧地说道,手捧着她脸,凑近了去,轻轻替她吹着。

毡帐下的两人远远望去有如拥吻,实是亲近。谢窈愣了一下,下一瞬,却瞥见草野的那头另有一匹骏马奔来,马上之人健壮英武,俨然是这几日被勒令候在雁门的其疾。

他无疑在马背上瞧见了这一幕,霎时妒火中烧,跳下马来怒喝道:“胡狗!放开她!”

两人都被他这一吼震得怔住,见他误会,春芜着急地上前解释:“不是的,我眼睛里进烟灰了,薛参军替我吹吹而已,你别误会了……”

其疾却失望不已:“春芜,你怎么了?你怎么能和这胡人走这么近呢?这些胡人惯会兴妖作怪的,女郎已经被胡人骗了去,难道连你也要被骗去不成!”

作者有话说:

男小三永远只敢在bed上问你爱不爱我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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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三人似乎争吵起来, 谁也没瞧见这边的谢窈。而她怔怔立着,一字一句都听得真切,几乎化身石壁。

胡人。

他是胡人?

她心间如石投水, 转眼掀起轩然大波, 却很快反应过来, 眼波微动, 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祁明德略带考究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依旧面无表情跟在她身后的侍女。

那侧,争吵的三人也已看见了她,争吵声立刻便偃旗息鼓, 不知所措。谢窈面不改色, 走过去:“怎么了?你们在吵什么?”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一点儿也听不出异样。春芜担忧地同十七对视了眼, 应道:“没什么的,我眼睛进了木灰,薛参军好意帮我,倒叫……有人误会了!”

春芜说着,埋怨地瞪了其疾一眼。其疾瞧见二人方才的眉眼官司, 心间愈发火冒, 碍于女郎在场强行抑下。谢窈微微颔首:“既是误会, 就不要吵了, 大家相识一场也不容易。”

“水快开了。”她莞尔一笑,提醒春芜锅中已然沸腾的水。

事情就此遮掩了过去, 夜间用饭时, 她亦未再问起此事, 十七和春芜两个提心吊胆了半日才放下心来, 以为她未曾听见。

倒是祁明德看出了点光景, 提点了十七两句,十七左思右想也放心不下,只得吩咐了青霜留在这里,亲自跑回了雁门向斛律骁禀报去了。

月色如银,夜凉如洗,皎洁的月光照在枯黄衰草上如披白霜,又似乳白的轻练,无声涌动在草原之上。

帐子里幽幽燃着篝火取暖,春芜呵着手,拾了根木棍将火挑得更旺了些。毡帐里并无漏刻等计时工具,她下意识地往帐外望去,却只望见厚厚垂下的毡幕,隔绝了帐外的寒气。

“你今晚就和我睡吧。”谢窈坐在胡床上,静静说道。

夜已经很深了,那个人还未回来,她料想他是不会回来了。

春芜意识到女郎是有话要问自己,心里微微忐忑,低头拨弄着篝火,声如蚊子应了声:“是。”

帐中寂静,落针可闻,火堆里木材燃烧破裂的轻微声也可听得一清二楚。谢窈道:“我有事情要问你。”

春芜拨弄柴火的手一顿,胸口又砰砰跳了起来,依旧低头望着火光:“女郎但讲无妨。”

“下午其疾说,薛参军是胡人,郎君也是胡人,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女郎果然还是听见了。

春芜一颗心霎时又从喉咙口沉到了心底,嗫嚅着唇,垂头不言。谢窈语气淡淡:“你还想瞒我到何时呢。你若不肯说,我大可去问其疾,也一样能知晓。但,我们十几年的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你想好再回答我吧。”

这一声凉如夜露。春芜鼻翼一酸,噗通在她跟前跪下来:“奴知错了,奴没想要瞒女郎的,女郎别不要奴……”

她眼泪唰地划破桃腮,泪光盈盈,见女郎目光澄明、全不是过去陷在虚无记忆之中的懵懂,也全然没有原谅自己的迹象,心间的那点迟疑顷刻消散涤尽,泣道:“奴说,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