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轶沉默,视线落在窗外,极其浅淡的笑了笑,语气讥讽:“言宸有句话说对了,他和你赌,永远赢不了,就像当时他用和你的感情,赌他拿掉那个孩子,你不会狠心离开他,他输的可真惨。”
“亲情和爱情,让你选你选哪个?”顾琉星问。
“你果然变化不小,到现在还能这么冷静的和我说话。”楚轶瞥她一眼,“知道么,他当时拿掉孩子,想的是,等你身体养好,他就带你去结婚,你失去了一个亲人,没关系,他给你一个家,可是你呢,一声不吭就走。”
他声色俱厉:“那不只是你的孩子,也是他的,楼上那两个婴儿房,你知道他对你们的孩子有多少期许么?!你绝望离开,那他呢?他不止要承受亲手拿掉孩子的痛,还有找不到你的痛,他的苦给谁说?他要报复该找谁?”
顾琉星睫毛颤抖,眼泪滚落下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楚轶冷笑一声,“你那一年过得不好,你受过伤,他呢?他又能好到哪里,他吃安眠药,割手腕,在临江上城开煤气自杀,如果不是我想起他前一天玩打火机有些异常去找他,你回来,看到的不会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傅言宸,而是一座墓!”
那一声声指责,顾琉星垂着眼睑,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座墓……
她身子僵硬,彻骨的寒凉席卷着她的四肢百骸,几欲站立不住。
楚轶的声音还在持续:“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看不到他为你做的事么?你觉得他是个滥情的人?上几次床就能爱上一个女人?为她做尽一切丢脸的事?我们这么多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你呢?想都不想!”
楚轶神情激动,讥讽道:“而他呢,你演他还配合你,抱着总能打动你的心思去讨好你,那样,你就不用知道那些事,一切都在四年前烟消云散算了。”
“我想去临江上城。”顾琉星突然道。
楚轶偏头,看了她几秒,站直身体朝外走去。
顾琉星僵硬的跟上。
第393章:临江上城,回忆斑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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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重至临江上城,顾琉星站在她曾经居住了四年的公寓门前,呼吸凝滞。
许多画面从她脑海里闪过。
她在公寓里等加班回来的他等到睡着,他抱自己回到房间,故意吻醒她,看着她的身体为他绽放。
她和他坐在飘窗前的榻榻米上,她靠在他肩膀上,认真专注的看着剧本,他面前摆放着笔记本,处理公司事务。
夕阳落在两人周身,画面美好。他们从日落西山一直相偎到这座城市华灯初上。
他生日,她亲自做蛋糕,为他庆生,尽管蛋糕很难吃,他嘴里吐槽着:“顾琉星,我怀疑你是个假女人。”却还是把蛋糕吃完了。
她因为他一句话,去学做菜,烫了一次手,他言辞令色的告诉她:以后不许再去学!
然后他却背着她学了几道家常菜。她感动的痛哭流涕,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一直叫他的名字。
……
画面最终停在他脸色阴鸷的拿掉孩子的那一幕,顾琉星回过神。
以往回忆起来便让她剧烈喘息,恨意难消的画面,突然间,变了,变成了酸涩和痛楚。
公寓的大门已经换了,由原来的白色防盗门换成了原木色的防盗密码门。
对,这是经历过爆炸的房子,自然要重新装修。
楚轶输入密码,门应声而开。
顾琉星望进去,房间格局完全变化,回忆变得斑驳。
楚轶道:“看过病历了?”
顾琉星呆滞地点了点头。
“中间有一段时间空了很久,就是因为我们都找不到他。后来我查病历,发现他对打火机产生兴趣,我猜他会想死在他留恋的地方临江上城。”他看向她。
继续道:“他最后一次因为抑郁症自杀,就是在这间房子里,顶层都是一间公寓一个电梯,我当时一出电梯,整个楼道都是煤气味。我急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报完警,立刻就去撞门了,撞开时,煤气味更浓,他靠在窗户玻璃上,手里握着打火机,我当时都吓懵了,眼看着打火机就要从他手里掉下来,只能拼命地跑向他。”
明明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好好的站在她面前,顾琉星还是不可避免的脸色一白,心跟着提了起来,听到他接着说:“幸运的是,我把打火机接住了。”
顾琉星被揪紧的心脏,松缓。
楚轶手指划过沙发背,视线落在飘窗外,“我当时唯一想做的,就是把他拉出去。有时候庆幸,在那之前,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以至于我勉勉强强还能拖得动他。但意外总是很突然,我们在门口拉扯过程中,傅言宸衣服里另一个打火机掉出来了。”楚轶想到当时的情景,笑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身上装了好几个打火机。”
他一心求死。
顾琉星唇瓣苍白,眼睫颤抖的厉害。
她记得,之前看到傅言宸背后似乎有植皮过的痕迹……,那是在这场爆炸中留下的么?
“我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一样,僵硬的站在那里,是他将打火机踢远,人站在我背后抱住我,当时声音很大,砰的一声,门都被炸开了,我只感觉到很热很热,之后晕过去了,是他承受了大多冲击,背部百分之九十的烧伤。”楚轶至今心有余悸。
“已经记不清太多感觉了,不过我后来不小心看到医生给他换药,背部几乎全部溃烂,皮肉翻滚,其他地方也有大大小小灼伤。”
“傅言宸被抬进医院的时候,傅阿姨当场中风,差点抢救不回来,顾琉星,你差点背了两条人命!”他转过身来,看着她煞白的脸色,扯了扯唇角:“算是祸福相依吧,那场爆炸之后,他的抑郁症有所好转。”
顾琉星表情木讷。
“你不喜欢疤痕,对不对?”楚轶问。
尽管知道他接下来也许又会说出一些刺激她的话,顾琉星还是点了点头。
说是不喜欢,其实是害怕。
楚轶苦笑道:“看来我没猜错,否则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跑去植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