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1)

之前的病友已经离世,吴敏晴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再有病人住进来也已经没有了攀谈的欲望,所以最后还是给吴敏晴转到单人病房。

沈栖迟还以为这次并不会跟以往有任何的不同,可是他到门口,听到的是吴敏晴痛极了,无法忍受的哭声。

他僵在了原地,没有再往前,他确定,吴敏晴不会希望他看到这样的场面。

这一天,沈栖迟没有离开,也没有进去和吴敏晴说话,他就坐在走廊的长椅里,听吴敏晴断断续续的哭着,用另一种方式陪着她。

离开前他向组长又请了一天的假,然后给吴敏晴发消息,说明天来看他。

吴敏晴回他今天听谁谁谁聊天说城北的蟹黄包很好吃,让沈栖迟买一点过来,哪怕她如今连吞咽都是困难,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他没有回自己租的房子,而是回了公寓,坐立不安地等周先予回来,他想谈谈借钱的事情,他要花更多的时间陪着吴敏晴,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旦涉及到了金钱,就会变得很被动,就像他不觉得现阶段他们可以立马恢复到之前同居的状态,可如果周先予借了钱给他,他知道周先予想,那么他就得退步。

他们两个人感情的事,就该用感情来解决,沈栖迟不想像以前一样往里参杂那么多的外界因素。他害怕好不容易求得的破镜重圆,其实是重蹈覆辙,更何况他从小就丧失依靠,哪怕如今知道有人站在他的背后,他也习惯性地选择一个人扛下所有。

然而沈栖迟在等周先予回来之前,先等到的是医院的电话,吴敏晴病重,经过抢救转到了重症监护室。

进了重症监护室,沈栖迟便不能像之前一样随时随地来看她了,等到再见,就是最后一面。

吴敏晴近来的精神那么好,医生也说她病情已经逐渐稳定,沈栖迟才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

他还没有赚到足够的钱,他们好好相处的时间才那么短。

周先予过来缴了余下的费用,找到沈栖迟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很紧绷,细看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周先予慌忙的脚步在看到他之后慢了下来,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向他走去。

听到脚步声,沈栖迟抬起头来,他眼睛通红,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孩,无措又自责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不陪她的。”

周先予慢慢地把他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声道:“我明白。”

沈栖迟紧紧地抱住周先予,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也不是有意要麻烦你的,我会好好工作,我会赚钱还给你的。”

哪怕他知道周先予并不在意这些。

在沈栖迟眼泪落下的那刻,周先予的心跟着痛了起来,“我知道,我们小迟一直都很厉害,一个人也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你现在有我了,要是什么也帮不上忙,那对我才是麻烦。这么没用的话,怎么保护小迟,跟小迟在一起?”他是这么了解沈栖迟,嗓音温柔,一字一句道:“钱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如果我们之间,我想用它来买些什么,那一定只会是你的开心。”

沈栖迟想开口,结果大概是哭得太凶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也说不出比周先予更有力量的话了。

他在周先予的身上找到了一种安定。

沈栖迟仍旧害怕,可他不再恐惧于自己会前进的过程中被压垮,因为一定会有人温柔地将他扶起,支撑着他重新站起。

第87章

吴敏晴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好几天,期间还进行了好几次抢救,沈栖迟长时间都在医院呆着,哪怕根本见不到她。他像是要补偿以前的缺席,可逝去的时光怎么找得回来?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奇迹的是吴敏晴就这么熬了过来,转回了普通病房。沈栖迟先是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哭,而周先予则总是皱着眉头,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帮他把泪擦干。

前一天下了雨,第二天太阳好得不得了,冬天很少有这么暖和的时候,沈栖迟推着吴敏晴到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周先予就坐在远处望着他们。

周先予最近这段时间基本放下了所有工作,日夜陪在沈栖迟的身边,吴敏晴清醒的时候,他会特意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吴敏晴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结果导致起剧烈的咳嗽,沈栖迟吓得要赶紧叫医生,看沈栖迟惊慌失措的样子,她被逗笑了,“没事没事,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这么不沉稳,你妈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了,哪里会这么脆弱?”

沈栖迟观察了半天,发现她果真没什么其它的症状,这才放下心来,没好气道:“生病的不是我,要是我的话,你估计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以前聊天不像是母子,吴敏晴总是把话说得难听,沈栖迟则是时时刻刻保持着分寸,担心自己会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哪有现在这么轻松。

“那倒是。”吴敏晴点了点头,接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远处、目光一直盯着沈栖迟的周先予,八卦地问道:“你和先予这是复合了?”

沈栖迟没说是,“你整天操心我们干什么。”

见他这不好意思的样子,吴敏晴也差不多明白了,心也放了下来。

她故作轻松地道:“监护室那几天又梦到你爸了,不对,总感觉不是梦,他一直就陪着我呢。”

沈栖迟佯装吃醋:“难怪我最近梦不到爸,原来他只记得你,把我忘掉了。”

“不是。”吴敏晴平静道:“是我太想他了。”

沈栖迟一愣,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小迟,再有下次,不要尝试着救我了,放弃治疗吧。”吴敏晴哑着嗓子,继续道:“这几天里我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想叫不能叫,连自主呼吸都不能,能撑下来想的是我还没有跟你说再见呢。你爸没跟你说,我得跟你说啊。”

“……”沈栖迟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这很自私。”吴敏晴扭过头来,冲一旁的沈栖迟牵强地笑着,“对不起。”

“……”沈栖迟没有给她回答。

他私心地想吴敏晴能通过治疗好起来,他还没有做好失去妈妈的准备,可他也知道吴敏晴被病痛折磨到失声痛哭的模样。

沈栖迟近日完全陷入了失眠中,只有吴敏晴有所好转的这两天才能安稳地多睡两个小时。

半夜里他再度在周先予的怀里惊醒过来,周先予睡得比他还浅,他一动,周先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拍着他的后背,嗓音模糊地哄道:“我在,我在。”

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沈栖迟惊魂未定,呼吸急促,他往周先予的怀里又挤了挤,跟周先予更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更加确定自己不是一个人,能更心安一些。

“周先予。”他闷声问:“我是不是要没有妈妈了?”

“我不知道。”周先予的声音就在耳畔,沈栖迟听见他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会一直拥有我。”

浑浑噩噩地,听了这话,沈栖迟又安心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