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不打算将实情说出来的,因为你一无所知,对你我都是非常有益处的,可是你太聪明敏锐,再加上我一直爱重你的好奇心,如果我敷衍过去,必然不能使你满意。
如果你没有出现,我虽然是痛苦的,但是眼前的漆黑也只是和夜幕一样飘渺,可是认识你以后,我只有过短暂的心境安宁,现在又被无情打回了黑暗,那些痛苦也变成了更加诡谲莫测、不能确定的深海。
而你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不知自己对我有怎样的影响,反而懵懂问起我缘由来了。
在我们争吵前,我尚且可以毫不自知与你愉快相处,以对待恩人的敬意看你;即使争吵后,我也可以将自己关在黑暗里,(涂掉)在恰当的地方细细体会对你的感情,(涂掉)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可是你写出了第三封信,说希望我能明白……我实在太明白,以至于那些被煎熬着无处倾泻的念头都向着你而来了。
我现在非常庆幸我们是在通信,而你不在我面前,所以我不会(补充)用语言(补充)伤害你。
你明明比我年轻,却总是退让的那一个,那样宽容对待我,不告而别也是,随意打探也是,这次依旧是你先低头。
到头来,你的这番大度于我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让我在痛苦挣扎里陷得更深。
我随心写到这,并不是倒打一耙,迁怒你的美好。
我是无名之人,孑然一身,身份低微,拥有不能告人的过去,背负既定的宿命,连终结墓地都已经被选好,不过一具灵魂残缺的行走残骸,注定一世都要在冥府度日。
你被我虚假的我欺骗,误以为在与一个人交往,所以施与恩德友谊,我非但不感激,(涂掉)却用罪恶的念头在心里侮辱触犯你,(涂掉)因此自惭形秽。
这就是我迟迟不回信的原因。
我确实是被上帝抛弃了,因为我先背弃了他。
(涂掉)我投向了你。(涂掉)
你的,
E(后面署名被烧去)
C:
我明白你的意思。
同样,我既不愿接受先前两封信的指责,也不配得到第三封的信任。
我最近正忙于一场心灵的困境,以至于我尚可以麻木处理事务,却无法给我最重视的朋友回信。
现在我找到了答案,所以,我终于可以拿出全部心思给你回信了。
你不必担心布沙尼神甫,我打听到,他正因为信仰的原因,所以踏上了一次真正的旅程,去聆听圣言,找寻自我。或许你看到这封信时,他已经乘船离开了。
自从那天争执后,我总是控制不住想起你,想你说过的话,所以我想,我还欠你一句解释。
为什么在罗马时,我还能做到对你坦诚,基督山岛会面后,我却无法在你面前坦白身份?
因为我盼望用一个平等的关系去认识你。
在我们争吵前,我尚且可以毫不自知,与你愉快相处,想到还有你这位朋友,就是我在世上的唯一慰藉,所以我将你看得非常重要。
你明明比我年轻,却总是退让的那一个,永远那样宽容对待我,不告而别也是,随意打探也是,这次依旧是你先低头。
你是绅士独子,家庭美满,风流俊秀,得到国务大臣的指点,深得女性的偏爱,连璀璨前程都已经被画好,正在一个朝气蓬勃的青春年岁,注定未来将要在史书留名。
因此,你向我施与恩德和友谊,我心中感激,反而更加自惭形秽。
我也终于意识到,在八月的那封去信里,我实在表现得不像是一位合格的朋友,我竟然想独占你的友情,可笑我现在才发现并反省。
你很敏锐,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我也确实是被上帝抛弃了,因为我先背弃了他,我连祷告都不再虔诚,他为了惩罚我,不愿给我解脱的权利。
现在梦醒了。
所以,我的朋友,请你替我祈祷吧,求他赐我恩典,让我有力量把那件事忘掉。
真诚祝福你得到所有的福泽。
你的,
永远的朋友
第86章 'abime
直到坐上侯爵家的马车, 克莉丝都还是懵的。
一开始看师母告诉她退场路线,又郑重其事交代一定把斗篷披上, 她还觉得有点夸张, 虽然这次集会的主办联盟很有声望,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人要演讲,肯定没那么容易失控。
直到演说结束, 闭目躬身,再重新站直,面对着澎湃而来的呼喊和黑压压涌动的人潮……
克莉丝一瞬间分不清自己在演讲还是开演唱会。
“看来我低估了参与集会的人对这次改革的热情。”
终于从广场离开,回到侯爵在伦敦的房子,拉了下皱巴巴的衣服, 她深刻反省道。
侯爵的管家向她赞赏微笑,“是您说得太好了, 就好像预先好好了解过一遍, 所以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我听到都很振奋,差点也被人群影响着要叫出来了。”
“您还是头一次上台吧,竟然一点都不紧张。我在下面看着都捏了一把汗。”男仆说。
克莉丝长长叹了一口气:“请给我一杯酒, 我现在开始紧张了。”
大家都笑了。
女仆凑热闹道:“我只知道,幸好今天集会没有什么夫人小姐,不然今年社交季,咱们府要收到好多邀请函啦。”
侯爵夫人被这句话提醒了, 侧头对她说:“我收到菲利的信,情况变复杂了, 他可能明年才回国,暑假你有其他安排吗?”
不等克莉丝回话,她又失落感慨起来:“我不喜欢坐船,这样想,外交家的妻子实在不好当。Bunny你以后最好找一个爱出远门、热衷旅行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