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匆忙而慌乱，生怕自己的谈话内容泄露出去。

“说话做事得注意点儿，别到时候真的惹出什么祸事来，那就不好收场了。”

他顿了顿，“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是想和你吵架，而是确实有几件事情要告诉你。”

“首先，你要去给华哥儿道歉，跟他说你之前对他的行为只是无心之失，并且要想办法把他请回威武山来继续担任原职。”

他缓缓说道，目光里透出几分期待，仿佛希望这件事情能够顺利解决，“其次，你要去向你的母亲认个错。告诉她那天所说的话并非有意要伤害她的心。”

“第三，你也应该向兰儿还有睿姣表示歉意，尤其是对睿姣讲清楚你会把她当作平妻一样看待。”

沈霆接着道，似乎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内心的无奈与坚持，“最后，不要再享受什么特别的待遇了。把你这个小厨房取消掉吧，以后你就和其他人一样，按正常的规矩领用饭菜就行。”

当沈霆将所有要求都说完之后，原本安静喝着茶的沈珺薇突然之间整个人都静止了下来，她感到自己两侧太阳穴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跳动。

几乎是忍耐着极大不快的情绪，她开口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还指望我能做这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吗？你在那般人心险恶的地方竟然能够存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难怪你如今已经年近半百却还只是一个五品的小文官罢了。”

这段话说出口时，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直戳进沈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令他瞬间沉默下来。

但他早就有备而来，事先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轻易发怒。

毕竟，对于像沈珺薇这样性格强硬的人来说，直接对她发脾气其实是最没效果的方法。

与其如此，还不如尝试通过言语让对方理解到事情的重要性所在。

“沈珺薇啊，我也希望你每次同我说话时能够少带点敌意。不管怎样争论下去都无法改变你依旧是属于主子府一份子的事实。”

“你知道得很清楚，整个府邸的盛衰荣辱实际上与你个人的命运紧密相连。这层关联是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彻底斩断的。况且，在很久以前你就曾亲口承诺过自己的父亲愿意肩负起维护全府安宁的重要职责。”

“这次只不过是要你和镇国公家结成婚约而已，当他们的二夫人，难道这样小小的要求都不肯妥协吗？难道之前对你父亲说过的一切诺言都算不上数了吗？”

他的话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质问，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又好像对眼前的局面束手无策。

沈珺薇听后倒觉得他说话有点道理了，否则她还以为沈霆只会没完没了地生气呢。

此刻，她的内心似乎被触动了某些柔软的地方，不再像先前那样固执和对抗。

如此一来，她倒是有些理解沈霆为什么能在官场上立稳脚跟了，这种善于变通与处理复杂局面的能力确实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她的手指则是在轮椅的手把上面轻轻敲了几下，每一下似乎都蕴含着她心中的不满与矛盾，随后她抬起头问道：“父亲有没有听说过一首诗：‘我若安天下，君侯又何需’？”

这首诗句背后所隐藏的深意，在此时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是一道无法回避的选择题，摆在了她面前。

这句话刚出口，沈霆整张脸瞬间黑得像锅底，眼中怒火几乎可以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他的双眉紧锁，面容严峻到了极点，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片冰冷的沉寂中。

但这并没有让沈珺薇产生丝毫退却之心，反而是更坚定了她想要说下去的决心。

“从主子府历代祖宗开始，哪个不是为了保护江山流血甚至牺牲生命，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埋骨他乡才换来了我们现在的荣耀。”

沈珺薇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不畏艰难的气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向父亲阐述着他们家族的光荣传统以及为此付出的巨大代价。

“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得用嫁女儿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了？我们的祖先不需要靠这个方法，爷爷也不需要靠它，我自己也没想过要用它。可是如今我双腿不便，这份责任突然落到你头上时，你就只能想到这种办法吗？”

她的话语之中饱含了对自己境遇的悲凉与不甘，同时也透露出了对于父亲行为背后动机的质疑。

“而且还一下子送走两个如此珍贵的女儿？一个是名义上的长女，另一个是我们一直精心培养、无比疼爱的小女儿，还要让大姑娘屈尊做小？父亲，您难道觉得这样做合理吗？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了，那些守旧的老夫子们难道不会对我们指指点点、批评谴责吗？”

第17章 一点面子都不留

随着话题愈发深入，她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与愤怒，试图通过这些话语唤醒父亲内心深处最起码的一丝理智或怜悯之心。

“您是真心想让我们家族辉煌下去，还是想让所有人看到主子府现在已经落魄到必须靠委曲求全才能维持现状的地步了呢？”

最后的提问更像是一个尖锐无比的问题直指心扉，让人无法轻易逃避或者搪塞过去。

沈珺薇的眼眸中闪现着坚定的光芒，静静地等待着父亲的答案。

沈珺薇的话语如同锐利的刀锋，直击沈霆的心脏，完全没有给他留一丝情面。

沈霆气得浑身发抖，嘴巴也在颤动，他愤怒地指着她质问道：“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难道你一点都不敬畏我吗？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你的父亲吗？”

在过去，只要听到这句话，她就会立刻变得软弱无力。

然而这次，她的内心却平静如水面：“哦？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可是有谁听说过整天看不起女儿、处处打压女儿，甚至还想从女儿身上获取好处的父亲？”

“如果不是你现在说出这句话，我还真以为您根本记不住自己有一个什么样的女儿呢！”

沈霆又急又怒，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只能在一旁无能为力地看着她。

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沈霆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满脸无奈地对她说：“薇薇，难道你真的不了解作为父亲的这片苦心吗？”

沈珺薇微微偏了偏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问道：“苦心？您这话具体指的是什么？”

注意到沈珺薇并没有继续反驳而是表现出认真倾听的姿态后，沈霆心中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或许，在心底深处，她还是希望能得到家庭成员的关注与爱护吧。

之前之所以会闹得这么大，并且说出那么刺耳难听的话，很可能只是因为一直以来大家都忽视了她罢了。

假如给她一些实质上的好待遇，或许就能让她恢复成往常那般乖巧的模样，继续为整个家庭尽忠职守下去了。

“你应该清楚由于自身骨骼状况不佳，导致我一直无法习练武艺。在朝堂之上和那些文臣官员打交道的过程中也是充满了各种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啊。”

“因此升迁机会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并非是因为我没有努力工作或不尽心尽力，仅仅是因为我想做一位清正廉洁的好官而已，并不想加入任何党派集团去结交势力，这样一来无意中得罪了不少人，结果就变成了如今这样子。”

“镇国公府也是如此情况。既然决定走上这条路，就必须坚持到底而不能轻易背弃他们。能够做出的努力也就仅此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