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
波澜不惊的面庞浮现明显的裂痕,虞微年第?一次在?柏寅清脸上看到?这种类似无措迷茫的表情,仿佛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因为?恨我,所以才囚禁我,又把我关在?这里。”虞微年像已经放弃挣扎,也无所谓了。他语气平平道,“无非是觉得被我玩弄了感情,不甘又耻辱,所以想用别?的方式报复我。”
“你真?觉得我会?那么蠢,会?相信你是因为?爱我才这么做?”
如?果爱一个?人,就要囚禁一个?人,那真?是太可笑了。虞微年睁开眼,上挑的眼尾满是笑意,他抬起一根手指,抵在?柏寅清颤动的薄唇上,语气温柔,“首先,我根本不相信有爱;其次……你说你爱我?”
“你爱我,那你能为?我去死吗?”
他笑了笑,“你说你什?么都能为?我做到?,为?什?么为?我去死不行?你不是爱我吗?”
柏寅清眼前眩晕,呼吸变得急促,太阳穴发胀得疼痛,心率也快得惊人。他想,这是滥用药物的副作用,意识在?涣散,他却能清晰听见虞微年的声音,字字扎刺进他的心窝。
柏寅清从不否认,他的确不会?爱,也没有处理爱的经验,在?学会?爱人之前,他先产生了占有欲与控制欲。他通过占有与控制来获取安全感,一直索取,陷入恶性循环。
他意识到?他错了,也在?改正,他会?好好做、好好学的。
柏寅清从未怀疑过他的爱,可虞微年却认为?他的爱是恨,是一种伤害。
雨下得越来越大,屋外狂风咆哮,铅灰色的天?幕像一只?巨口即将吞噬一切。空气变得冰冷又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刀子。
柏寅清眼前晃动得厉害,世间万物色彩化成扭曲的颜料盘,又逐渐褪色成黑白灰。耳畔嗡嗡作响,身体?变得不受控制,胃部痉挛地抽搅痛。
之前被心理医生质疑他的爱不是爱,而是一种心里投射,柏寅清能够坚定自己;虞微年一句话,便能轻而易举摧毁他的所有信念。甚至连此刻天?气都十分恶劣,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似是在?指责他的爱太过失败。
柏寅清的脸色无比惨白,状态明显不对劲,饶是愠怒的虞微年也察觉到?了。他伸手扶住柏寅清的肩膀:“柏寅清?你怎么了?柏寅清?”
“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没事。”
柏寅清喘息沉重,过了几秒,才费劲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觉得……我在?恨你?”
“我在?……报复你?”
虞微年看出柏寅清状态不佳,并没有继续说这些话。但他心中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他只?是说:“爱情没办法证明,更?没办法具象地存在?。”
“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爱情。”
爱没有踪迹,痛苦却总是能让人瞬间捕捉。比起被爱,柏寅清总是最先感知到?痛苦。
好像越爱越痛,越痛越爱。
视线再度变得模糊,柏寅清像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更?够感受的只?有黑暗。越是看不见,触感越是清晰,五脏六腑都在?拉扯牵引般疼痛,一股血腥味涌上喉管,却被他强力咽下。
“好,我们都先冷静一下。”
柏寅清根本没听清虞微年在?说什?么,也无法分辨其言语含义,他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他必须要离开这里,不然他随时可能失去意识。他不能让虞微年看到?这样狼狈的他,更?不能破坏他在?虞微年心中的形象。
柏寅清快步往木屋门?口走,完全忘了室外在?下暴雨。他自以为?步伐很快,在?虞微年眼中却极其缓慢,且每一步都带着艰难的颤抖。
柏寅清到?底怎么了?
虞微年下意识跟了上去,二人到?达门?口,他本想将柏寅清拽回屋子里,可柏寅清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紧跟着,苍白唇角难以克制地涌出鲜红血液,顺着雨水滴滴答答往下流淌,打湿了衣襟,同样也刺进虞微年的眼底。
“柏寅清?!”
虞微年往外走了一步,但外头雨实在?太大,仅是一步,他竟感到?巨大风力险些将他吹走。也正是他愣神的空档,身形精悍、平日里能轻松把虞微年扛在?肩头的柏寅清,如?今跟纸片人似的,被一阵巨风刮倒在?地。
这雨这风来得猛烈,各种落叶、木板、十块,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金属部件在?空中张牙舞爪地翻飞,随风声发出可怖的咆哮声响。
虞微年不是没在?海边度假时遇到?过狂风暴雨,却是头一回遇到?如?此极端的天?气!
他和柏寅清必须快点回到?小?木屋内。
至于别?墅,他们肯定是回不去了。
这段路太过危险,回去等于自寻死路。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虞微年费劲地穿梭暴风雨中,这一段路很短,走起来却十分漫长。
柏寅清身上已被暴风雨打湿,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上,唇色透着青。刺痛传遍整个?身体?,他想告诉虞微年他没事,可他只?是蠕动了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不容易来到?柏寅清身边,虞微年身形被风吹得不稳,险些朝一侧栽倒。急忙稳住身形的他,也自然没有注意到?,一侧的大树被吹断枝杈,随着风向朝虞微年的后背袭来。
在?枝杈距离虞微年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柏寅清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力量,一把将虞微年搂进怀里,二人连扑带滚地回进屋子内。
虞微年迅速把门?关好、上锁,隔绝外头乌拉咆哮的风雨声。
幸好小?木屋质量够好,隔音效果也不错,暂时待在?这个?地方,应该是安全的。
虞微年来不及松一口气,便看到?满地的水痕间,混合脏乱的泥沙尘土,柏寅清身上一片污泥,小?腿裤子被划开,鲜血正在?汩汩往外流淌,与一地狼藉混合,显得更?加糟糕。
那张英俊冷淡的面庞更?是狼狈到?了极点,哪有平日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的模样?
虞微年注视着柏寅清小?腿的伤势,庆幸柏寅清之前收拾了医药箱,他熟练地脱下柏寅清的裤子,将伤口简单处理了一遍。
幸运的是,伤口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