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糟,我们正好分开啊,天天这么吵这么闹的,这日子还有意思吗?”

“我已经糟蹋在你手里了。这一辈子我反正就跟着你了,你得管我吃,管我穿,管我的后半生。”牛冰冰的声音高八度地冲着程强吼完,就像是用竭了所有的力气,忽地一下冷漠了下来,脸上没有一丝血气,也没有任何表情。

牛和平伸了伸手,本想安抚一下妹妹,却又觉得有些不合适,胳膊便从空中堪堪收回,沉着气说,“好好说话,别一上来就歇斯底里,搞得人家以为你真是山野村妇,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我也读过书,我受过教育,我以前也有正经的工作,可现在轮到被人像丢破鞋一样,是为什么?程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说。”她的话极冰极寒,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生机。程强却也不理睬他,只顾把玩手里的一根烟,她看了一眼程风,又看着程风爷爷,说道:“叔爷,我们家的事您多少也知道一些的吧。”

程风爷爷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说:“你这些年也是不容易,我们也都看在眼里。程风一直在外地,对很多事情不清楚,你也跟他们说说,谁对谁错,这事究竟该怎么办,让大家心里也有个明白数。”

牛冰冰脸上的肌肉微微向上抬了抬,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地说:“我是十几年前的大专生,毕业以后就回到县水利局上班,虽然是个小小的办事员,但这工作旱涝保收,稳定得很。跟程强结婚的第一年,他开始搞他的兽药厂,局里改制分流,我被派去下面村的一个水电站上班,来回有五十多公里山路,特别难走。那年冬天,一次上班路上,裤子湿了一大半,才发现全是血。原来我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但崎岖的山路害得孩子丢了。我懊悔得不行,小月子也没做好,天天就哭。程强的妈妈到县里来照顾我,她腰椎不好,每周要去两次医院。程强那时候厂子刚上路,整天蹲在里面试验新药,也没时间陪婆婆。于是,就跟我协商,干脆不上班了,先歇一段,既能照顾一下婆婆,我自己也得养养身体。我也是不想再去那个水电站了,怕再出什么意外,心想他一个人赚的钱比我多十倍不止,经济上没问题,我就同意了。”牛冰冰回想起从前的事,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传的复杂表情,像是后悔,又像是无奈,“辞职之后,现实的日常生活就是我跟婆婆整日相对。婆婆是个善良的女人,人勤快,话不多,没什么坏心眼,对我也很好。但她实在是身体太差了,我开始只是陪她去做腰椎的康复理疗,做着做着,陆续发现她的颈椎也不好,还有盆腔炎、肾囊肿、心脏病、肩周病,还有风湿,胃窦等等一系列虽不至于致命却极其折磨人的毛病。在四五年的时间内,我带着婆婆几乎看遍了县里和省里医院的全部科室。这样的日子,你们大致想象一下吧,哪里是人过的?就比如,婆婆的胃不好,忌口的菜单有七八十项。我家每天早上是白粥,中午是面条,晚上是煮得很烂的菜饭。程强除了早餐在家吃,其余都在厂里食堂。就我跟婆婆两个人吃饭,我也不可能另做,就只能每天都跟着吃这样的食物。现在听着觉得清淡,健康,日复一日地吃就活生生是折磨。我觉得日子太难过了,就想找个工作回去上班。程强劝我,还是先生了孩子再说,不然一怀孕,又要辞职,麻烦。何况婆婆也是需要人照顾的,公公和婆婆感情不好,一见面就吵架,根本不肯来县里。就算学人家请个保姆来,能做的事很有限,顶多能领着老人去医院。但托关系找医生呢?商量治疗方案呢?这家医院治疗效果不理想,是仪器不行,还是主治医生没用心?诸如此类,凡是需要费神张罗和决策的事情,除了自己家人,谁也替代不了。婆婆的身体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小问题开始,慢慢越来越多。我总以为熬过这段就好了,等她做完这个手术休养一段就好了,结果却是从腰椎的小毛病开始,到后来心梗住院,直至离世,前前后后整整七年,陪在她身边最多的人是我,并不是她在村里的丈夫,也不是她那个只想着赚钱的儿子。尽孝这个事情,我原来以为是谁的父母就是谁的责任,可这个词一旦变成日常生活中的一桩桩一件件需要解决的琐事时,那就是家里女人的事。”

程强点燃了第三支烟,在烟火缭绕中,他抬起头回了牛冰冰一句:“你整天就知道说这些,我在外面赚钱啊,每天那么辛苦,跑来跑去,我能怎么办。你反正也在家,照顾一下我妈有什么关系。你把孩子丢了的时候,我妈不也是给你做饭吃的么?这么多年,你那么败家,我也没说过你,整天就知道说这些,好像谁欠了你似的。”

牛冰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程强,刚才还想努力稳住的情绪,现在也有些把持不住,她瞪着眼睛看着程强,怒道:“你妈的事我没怎么怨过你,她是个好人,没欺负过我,一辈子也不容易。就算是我心甘情愿照顾她,可是你爸呢,”牛冰冰咬着牙齿狠狠地说,“你爸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无心恶鬼,没有心。”

程强怒了,猛地站起身来,胳膊高高抬起,作势就要打人。牛和平也迅速地拦在了他面前,瞪着他道:“怎么?当着我的面还想动手?”

程强用手指了指牛冰冰,满脸的不屑:“你们牛家的好教养,敢骂上人。”

“那也要看够不够脸做上人。“牛和平强硬地怼道。

“好了,冰冰你继续说吧。说事实,不兴骂人。“程风爷爷一派大家长的风度,及时制止了冲突。

牛冰冰缓了缓情绪,又继续说,“婆婆去世后,程强的厂子也走上了正轨,钱是更多了,应酬也越来越多,整天都见不着人。我们那时候其实在做试管,想要个孩子。程强的父亲听到了,认为自己很快就要做爷爷了,就一定要来跟我们一起住。那时候他的年纪其实也不大,但他一直说自己一个人住害怕,其实我知道,是因为婆婆不在了,他也愿意跟儿子一起住了。公公跟婆婆不一样,公公是个性格火爆的人,稍有不满意就各种骂,带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这是老年痴呆症,家里就请了专业的护理来照顾。公公看我闲在家里没事干,骂我是吸血鬼,整天吸他儿子的血。还各种作妖,他对来照顾他的护理又吼又骂,吓跑了几十个。他每天故意拉尿拉在裤子上、拉屎在床单上,让我给他洗,还大吼大叫说这都是女人应该做的事,我儿子能赚钱,难道你让他来做?我受不了了,让程强将他送进了养老院。他坚决不去,整天大哭大闹,又接回来两次,却也老实不了几天,又各种闹腾。还有一次,公公技术升级了,想方设法地竟然打了 110 报警。说养老院里虐待老人,不仅殴打老人,还在饭菜里下毒。这么一来,再也没有养老院敢接收公公了,只能带回家里来我们照顾。”牛冰冰说起这一段往事,不知觉地满脸都是泪,声音也抑制不住地开始发颤,“说是我们照顾,其实照顾老人的主力还是我,接下来的日子,不用我描绘,你们也可以想象了。公公就像是一棵日渐枯萎的树,我是被绑在这棵树上的一只鸟,整个家就是一个囚笼。公公在我们家里待了五年,最后是因为一天早上起床后发现杯子里没有提前装好温开水,勃然大怒导致了脑梗,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受遍了医疗之苦后才离世的。他去世的时候,你们程家人都在场,他拉着程强的手说了什么?你们敢说么?”牛冰冰环视四周,双眼鲜红得像是能沁出血来,咬着牙根一字一字地说,“他说,婆姨要是不能生娃,就要早点离了另找,拖拖拉拉不是汉子。”

牛冰冰说完这句话,在场几个人暗暗发出了一声叹息,大家似乎明白了程强执意要离婚的原因,也似乎隐约窥探到了一丝程强父亲生前暴躁行为的缘由。唐盈盈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上脉搏猛地一抽,她抬起头,看见牛冰冰满脸愤懑,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像是一只想把人撕碎的怪兽。

牛冰冰说完,也彻底哭成了泪人,整个人瘫倒在牛和平的胳膊上,一只手用力地指着程强,“你是忠孝两全了,四十岁打算换一种生活方式重新开始了?也打算换一个婆姨去生娃娃。凭什么,你永远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永远就是要被牺牲掉的那一个。”

程强皱着眉头,满脸嫌弃道:“离了婚,你也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啊,”牛冰冰气疯了,一边跳脚一边指着程强骂道,“我想干什么,我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跟豆腐渣一样,十几年没上过班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大专文凭,没社保,没经验,我能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她整个人像一只受了重伤的鸟,无力地伏在哥哥的胳膊上,一双翅膀用力却又徒劳地在空中扑棱,一下又一下,伴随着歇斯底里绝望的嗓音。

程风爷爷摇摇头,叹息道:“你们家的事我这些年听过也看过,你是个好孩子。强子他妈病成那个样子的时候,旁人都近不了身,你天天在医院守夜的。光这一个,我们做亲戚都没有不给你树大拇指的。强子,冰冰替你在父母跟前尽过孝、送过终,就是你们家的人了。我们老程家的传统,儿媳尽了父母孝就不能离了。别再提离婚的事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堂上只剩下了死一般的沉默,众人都不说话,只等着程强表态。然而足足过了一晌,程强却依旧低着头不吭气。气氛凝重得像是深夜里的大海,平静的海面下汹涌着暗潮。程强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从裤兜里又摸出了一支烟,低下头,只顾抽着烟,仍然一句话也不说。

牛和平有些按耐不住,冷冷侧目,看着自己这个妹夫,恨不得一把将他拎起来,丢进茅房里,便扯着嗓子吼道,“听见了没有,你要再提离婚,我就砸了你的厂子。”

正是这一句威胁令程强极度反感,他将手里的香烟往地面上用力搓灭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看了一眼牛和平,语气上扬着说道,“砸呗,有本事你就砸。反正我都卖了,现在是人家的厂了。想砸,尽管去。就看你有没有命,打不打得过厂里的保安了。”

“你?”牛和平暴怒地往前走了两步,继续威胁道,“那我就砸断了你的狗腿。”

程强根本不怕他这一套,双眼直直地看着他,说,“你真把自己当绿林好汉了啊,来啊,伤害罪是刑事罪,看法院给你判几年。你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啊?”话一说完,方才还暴怒着的牛和平眼睛里很快流出了犹豫的神色。程强懒得再理他,径自走到程风爷爷面前,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叔爷爷,你说她照顾了我爸妈,那婆姨孝敬公婆不是天地伦常的事情吗。我也一直有养家,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我妈对她也很好,重话都没说过的。我爸是有些过分,但他那也是生病了,她一个做小辈的,怎么能这样责备上人。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离婚是属于个人自由的。我是真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们性格不合,天天吵架,也要不来孩子,我得离,这是我爸的遗愿,也是法律赋予我的正当权利。”

听程强在那振振有词,唐盈盈气不打一处来,正打算开口反驳,却听见程风快了她一步:“我去你个双标狗,冰冰姐照顾你爸妈就是天地伦常,你现在要离婚,就法律自由啦。改明儿,你捅死别人是不是叫快意恩仇,别人捅你就叫故意杀人啦?亏得我刚才还想帮你来着,我现在真想抽死刚才的自己。”

程强见事情已经摊开了说,索性也没什么顾忌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你要怎样?我没有强迫过她,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同意的,作为补偿,我也愿意把大部分的财产给她了。做人我算是做到极致了吧,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程强说完,目光在所有人脸上巡视了一遍,最后又落在牛冰冰的面上,唇角浮起一缕轻蔑的笑,“你们也应该看出来了吧,她之所以不肯离婚,一是谈钱,想我继续养她一辈子。二是因为恨我爸,故意想让我们程家断了香火,你们还帮她说话,有意思么?我的话也索性摊开了说,同意离婚的话,我们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房子和钱都可以留给你。要还是不行,就法院见,到时候一人一半,你就别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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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在完结目前这个案子后,就结束了所有的支线案件,进入主线剧情,离完结不会太远了。我的目标是秋天之前写完它。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九十五章 两套理

程强骑着他那辆突突直响的摩托车走了,牛家兄妹却还坐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只会一个劲地叹气。

程风给两人的杯子里又续上了一杯热茶,想了想,还是犹豫着说道:“冰冰姐,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俩口子闹到这个份上了,基本也就是缘分到头了。他也不算是良心坏透,我看要不就收了房子收了钱,一拍两散拉倒。你这么漂亮,又没生过孩子,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啊。“

牛冰冰无力地摇了摇头,虚笑道:“我自己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女人过了四十还能找啥样的。我这几年每天都不开心,吃了很多抗抑郁的药,搞坏了身子,程强也知道,还有哪个男人会要我。“

”那就不结婚,那就自己过日子又有什么关系。“唐盈盈忍不住插嘴道。

牛冰冰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律师,自己赚钱够自己花,有没有男人都一样过。我不行,我赚不来钱,自己过,饭都没的吃。“牛冰冰拼命摇头,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听程强说的头头是道,什么房子什么钱都给我,我心里的账算得很清楚,县里的房子本来就不值几个钱,便宜的那套 18 万,贵一点的那套能卖个 70 万吧,但这两套房子前几年都被他拿去抵押贷款了,刨掉贷款,再留一套给自己住,其实也就勉强能吧那套小的保住。他今年卖了厂子,其实也没卖起价格,外头一些债务还一还,还得跟几个合伙人分钱,留给我的也就只有这么一点。我坐吃山空能顶什么用?“牛冰冰一边说,一边犹犹豫豫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百万?”程风猜道。

“二十。”牛冰冰叹了一口气,看到程风吃惊的表情,牛冰冰的哀怨便更重了,“别看他好像挺能赚的,其实我家就是花架子大,里头就是一个空壳。更何况公公这些年看病也花了不少钱,我们为了要个孩子也花掉了不少,生意不好做,一来二往地,还能剩几根毛。”

唐盈盈简单算了算,说,“虽然不多,但也不是特别糟糕。毕竟是二十万的现金,过渡一下,你也找份工作,倒也是足够了的。“

”我说话您别不爱听,但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牛冰冰说着眼泪又潸潸落下,”我要是今年二十岁出头,给我二十万分手费,那我也没得说。可我今年四十了,什么都没有了,这就是我后半辈子的命根子,就这么一点点,比叫花子好到哪里去。而且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凭什么程强就能怎么都好,他有文凭有技术有经验还会管理,就算去外面打工,起薪就能给到五位数。唐律师、康律师,还有程风,我听说国外离了婚的女人可以向前夫索要赡养费的,我这种情况,给他们家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和贡献,能给法官说说情,也让他给我判一些赡养费么?我也不多要,每个月两三千就行。“

三个律师相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唐盈盈别过头去,只觉得胸口像堵上了一团又湿又黏的泥巴,闷得就要喘不上气来,便不再说话。

程风只好陪着笑说道:“你也知道那是外国啦,我国要是有这种赡养制度,我看别说是离婚了,压根就没有人敢去结婚。”

话说到这里,再接下去牛冰冰也是车轱辘话转来转去的,程风陪着牛家兄妹聊了许久。唐盈盈后来坐不住了,自己一个人跑去院子里生气。

院子的东角种了一畦蜀葵,高大的枝干,株株与人齐高,自下而上,渐次盛放着几朵碗大的花,朵朵娇艳欲滴。在蓝湛湛的天空下,更显秀美。唐盈盈此刻早已没了赏花赏风的心情,只觉得胸中气闷得很,随手捡了一根树枝,蹲在地上便用树枝随意乱画,一面去戳那松软的沙土,不一会儿,竟在地上刨出了一个浅坑。

康俊跟在她后面也走了出来,看着她在地上戳戳戳了好一会儿,才忍俊不住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打算在这里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唐盈盈站起来,用脚去踩那个浅坑里,有些不好意思,却仍然气不顺,“没有,就是生气,要真能把自己埋了做一只鸵鸟也不错。”

康俊去看她的脸,果然腮帮子微微有些鼓起,明晃晃的日光投在上面,更显得脸颊上的肌肤透亮,几缕碎发腻在如白瓷一般的脖颈上,流露出了平日里不常见到的女儿家的神色。康俊移开了目光,浅浅含笑,又明知故问道,“生谁的气呢?”

“两头都气。一边是狡诈无赖,一边是怒其不争,一桩官司里的两边当事人都这么让人不忿,也是难得了。”唐盈盈说完这句,用力将手中的树枝扔得远远的,又深叹了一口气,道,“但如果要认真地计较起来,我看还是程强要更过分一些。”

康俊看着她,静静说:“他都把好事做尽了,你还说他过分?”

听他这么一说,唐盈盈的眉心拧了起来,嫌恶道,“把面子上的事都做完抹平了,里子里却是一片狼藉。”

康俊眉眼带笑,目光凝在唐盈盈的脸上,继续问:“里面怎么个狼藉法?”

唐盈盈从旁边拖了一张小杌子坐下,脑子里迅速把整件事过了一遍,又将两人的说法给掰开来想了想,方才缓缓地说道,“对于我们这一代人,家庭中最大的责任一是抚育年幼子女,二是赡养年迈父母。在社会服务体系尚未健全的情况下,这两件事是需要一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成本进去的。但两者还不一样,养育子女,往往是自我倾向的选择结果,通常三五年,孩子上学了,任务也就减轻了许多。但照料父母,尤其是公婆这样本无血缘与亲情的拟制血亲,基本上就做了一份长期苦工差不多了。从感情上来说,我是同情牛冰冰的,她放弃了自己的社会属性,待在家里照顾了十几年多病的老人。无论怎样,都是为了程强妻子这个头衔而担下的义务,现在程强说离婚就离婚,且不说经济补偿的多少。只说这妻子名分一旦不存在了,再想想自己所有的牺牲,心里也是很难平静的。”说到这里,唐盈盈也觉得心头沉重,微微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