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宜抬头看他,不吭声。用眼神剜他,剜到解气了才扶着墙站起来,等腿上那层麻劲过去,才抬脚往外走,林又衎又拦了下来。
池宜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林又衎:“话说完了还不让人走吗,你再这样我就叫救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人。”
林又衎低头不敢看池宜,自顾自说着话:“家里管的严,所以我不敢用真名去做一些事,因为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不过我会很小心,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有需要我还是可以帮你。”
林又衎没听到回答,抬头看池宜,她正看着天上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脸嘲讽地看着林又衎,林又衎心下一慌。
“林又衎。”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真名,林又衎瞬间紧张起来。
“我用不着你施舍我,我有困难我会自己克服,有手有脚的,难道我会饿死吗?”
林又衎:“我是指学业上的难题。”
“我会努力,读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不用在我身上找优越感,也别指望我会捧高你。”
林又衎不解:“你在说什么?”
池宜盯着他面露厌恶:“你难道不是在尝鲜?你条件好,没见过条件差的,找到我一顿施舍,期望从我这里得到优越感得到感激得到……”得到喜欢,这句池宜说不下去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实在是愚蠢。
街口有车路过,车灯照亮了林又衎的脸,让池宜看见了林又衎错愕的脸。
哪怕他被自己一顿乱打,衣衫不整,发型凌乱,但他依旧是好看的,甚至如果池宜不认识他,还会觉得此刻他很无辜。
不能再看了,再看又要被迷惑了,池宜想着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服褶皱摩擦发出的声音,池宜用余光撇了一眼,撞见林又衎单手往后反抓兜头脱下了校服衬衫下的背心,他的上身一览无余。
池宜躲开,心乱了好几拍:“你在干什么,我真喊人的。”
池宜话音刚落,林又衎就逼近大方向她展示自己。
“我没见过,也没听过哪个男的想尝鲜,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他的声音愠怒,字都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池宜好奇,看了一眼。
她讨厌陈宝珠,但陈宝珠也算做了件好事,那就是在她三言两语叽叽喳喳的八卦声里,池宜拼凑出了一个很表面的林又衎。
知道他爸爸是弘大集团董事长,妈妈是教育系统的高层,他是独生子,少爷中的少爷。知道他身高 184,虽然以后还可能会长,知道他和自己同龄,跨个年就 18。
但也算是少年,还没完全长开,身型应该是单薄,肩膀也该是瘦削的。
可林又衎完全不是。
他身上已经能看到成年人的身影了,宽肩窄腰,还有薄肌附在腹部,力量都蕴藏在其中。
只不过外表不是那么完美无瑕,大大小小的伤。尤其是肩膀那块,还能看见淡淡的淤血。腹部那还能见到啮咬痕迹,两齿的,像是被老鼠之类的动物咬了。
下颌线的伤结痂了,但还有印,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消。
池宜看着这副战损身躯,气势消了很多,声音也低了很多。
“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和看不起我的人交朋友。”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过。”林又衎急忙解释。
“可是你放开了我的手,”池宜强调,“在你爸爸面前。”
林又衎不吭声。
要是解释一番,那就会落到他爸爸看不起池宜身上,这个他没办法反驳,林振华就是心高气傲,看不起任何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和蒋易是绝配。
池宜把林又衎的沉默当作是默认了,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好容易止住的泪又要涌出来了,池宜抬头憋回去不想叫他瞧不起。
整理好情绪以后,池宜才开口:“林又衎,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我想回家吃饭,我饿了,我想见我外婆,我很想她。”
林又衎放下了阻拦的胳膊,池宜跑了出去,她的小摩托还在。不过周围车都没了,大家都下班开回家了,只剩它孤零零一个了,想到这,池宜有点伤感地跑过去,头盔也没戴开着就往前跑。
第一区关卡人员拦下她让她戴头盔,但看到她满脸的水时,又什么都没说放她走了。
耽误太长时间了,池宜只想快点回去见到外婆。如果美雅在自己家就好了,她也可以见到美雅。
她开了最大马力在马路上狂奔,手机响了她也没理。
池宜突然想起了国标和安芹。
国标可比陈宝珠爸爸帅气多了,安芹也更温柔,池宜在心里骄傲地大喊,我爸爸妈妈才是最好的。
不过到了第九区,池宜就把有关第一区的东西都抛到脑后了。她摸了一把脸,直到确定干燥了才回家。
外婆饭早就坐好了,手机拿在手里研究着。瞧见池宜回来,站起身迎上来:“我快着急死了,干嘛不接我电话,我差点要美雅那丫头给你班主任打电话了。”
池宜挤出个笑,猫着腰跑去看茶几上的菜:“老师拖堂了,我饿了着急回来就没接电话。哇哦,今天有糖醋小排还有菠萝饭和酸辣汤,好好吃。”
外婆笑着叮嘱她:“洗个手再来吃饭。”
今天没作业,池宜洗完澡就上床躺下了,她抱着外婆的腰撒娇:“我今天想抱着你睡,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怎么了,怎么突然想抱着我睡?”
池宜在外婆怀里蹭了蹭像头小狗,黏了上去:“我最近总做噩梦,梦到人贩子把我抱走了,我怕。”
林淑华哈哈大笑:“这么大了还做这梦啊,没事,外婆在这呢。”
池宜挨着外婆侧躺着,用力地嗅着她身上的桂花膏的香味,余光中扫到了桌上的药,她问:“哑叔给你换药了吗?这次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