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几次面，交流了几句，池宜还是这么认为。

她猜不透他。

语言是能传递很多信息的，但是池宜完全听不出他的用意。

她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所以她是从挑选合作伙伴的角度出发思考他的话。

但林又衎的那些话没有任何考察她工作能力和教育背景的意思，都是在追问过去的一些事情，一些细节。

中间隔了林一瑾，两人的生活勉强算是有了交集。

但是算了，都过去了。林又衎从没提过合作的事，那这事就是黄了，两人也不可能再遇到，还不如着眼眼前的事。

皮修一直默默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听完以后也只是喝口可乐继续沉默。

池宜回去后，想了各种办法，上论坛潜伏，买谈及到路云钦的书，还跑去采访了一位和路云钦有绯闻的十八线小明星，但得到的消息十分有限，仅限于一些很表面的信息。譬如路云钦长相不错，出手大方，话少但是很温柔爱笑，接触过他的人都说这是个好人。

池宜试图套瓷，发了封邮件给路云钦的秘书，但石沉大海，几天都杳无音信。

艾美加又派人来谈判了，这次他们态度更加强硬。池宜躲在暗处，不光见到了律所的一些熟人，还见到了方许嘉，居然连他这号人物都亲自来了，看来艾美加对这块地志在必得。

皮修把这些瘟神应付完之后，把池宜喊了过去和她商量：“我们时间不多了，今天他们来应该是私下买通了不少人，我的兄弟里都有好几个人反水了。我在想要不我们和政府合作，公开招投标，把我们的诉求都公布出来，你这份计划书彻底放到明面上，把感兴趣的人吸引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艾美加的糖衣炮弹该说不说威力巨大，池宜看过今天谈判过程，这次皮修这边很明显处于劣势，时不时有人劝他签字算了，和前几次团结一心的强硬相比气势弱了不少。

池宜也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第九区的政府有过贪污公款的黑历史，我担心如果和他们合作，你们到手的赔偿款会少很多，而且很有可能拖欠。”

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

这片区拖到现在都不拆迁，和这里人对政府和资本都很厌恶有很大关系，他们谁也不相信。

皮修沉默许久开口：“但是我们没办法了，只能试试这个法子了。再拖下去，可能他们会强拆，到时候追问起来，艾美加那边的人也有理由，毕竟照这样下去，过半数的人会投到他们那边。”

池宜态度也软和下来：“那我去想想办法。”

今天看到方许嘉没把她恶心坏了，方许嘉一副人上人的姿态，往沙发里一靠，眼都不给皮修这边一点，光天化日下手直接伸进女人领口里面兴风作浪，一点尊重也没有。

这天池宜没有回家，开车到了第八区的半山咖啡馆那，给阿奇点了杯拿铁，自己喝着从便利店买的冰啤。

离职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她到处跑，外婆昨天还看着她问怎么瘦成这样了，要她不要那么拼注意身体。积蓄还够花，但用钱的地方太多，她得节约，所以平时只是一个三明治就打发了。

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结果还在原地踏步，甚至情况还恶化了。

池宜心里说不出的压抑。

阿奇还在一旁喝着拿铁不吭声，池宜已经有了醉意，不好意思冲他笑笑：“待会可能要麻烦你开车了，你会开车吗？”

阿奇点头。

夏天太阳落得晚，六点还是霞光满天，池宜看着自己长大的地方问身旁的人：“你喜欢第九区吗？”

阿奇点头。

池宜笑了：“我也是，不过要是让别人知道，肯定要骂我们两个是神经病了。”

说完她就哈哈大笑起来，她小时候就喜欢这样笑，池宜觉得回到小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

阿奇看着有些担心：“七区海滩很美，你想看现在可以去看，看电影也可以，八区就有电影院。如果你想打球，我……”

池宜迟迟没有回应，阿奇看向池宜，又顺着池宜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黑色 T 恤衫，黑色工装裤，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正推门进入咖啡馆。

这么热的天，他还戴着口罩，阿奇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只能看清池宜的神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男人，随后又掐了自己一把，酒就醒了。

下一秒，阿奇就听到池宜喃喃自语：“他怎么会来这里？”

林又衎开车打算从墓园回公司的时候，林振华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林振华的声音虚弱了不少，上次他大伤元气养了一段日子也没见多好：“去看你姑姑了吧，现在还在墓园吗？家里今天做了不少菜，你回家来吃顿饭。”怕林又衎拒绝，林振华直接把林一瑾搬了出来，“你姑姑看到我们一家其乐融融也会开心的，妈妈很久没见你了，回家来见一面吧。”

上次回去就没见到蒋易，算起来从高三到现在，将近十年他都没见到过蒋易，甚至电话联系也没有，说出去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信。

林又衎对蒋易没感情是真，但也不至于恨，随后应下来：“我待会回。”

他让宋沁文帮他把会议都推掉，把要处理的文档直接送去林振华家里。安排好这一切后，林又衎才往家里去。

管家还是第一个欢迎他的人，进了家门，林又衎才发现今天来人格外多。除了林振华蒋易这对男女主人，还有几张生面孔。其中一张面容温和，一看到林又衎就笑了：“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不记得我了吗？”

林又衎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还是很快恢复平常：“抱歉，您是？”

男人笑笑：“苏南，一瑾的好朋友，你小时候我请你吃过冰淇淋，不过之后都没见过了，你忘了也正常。”

林振华在一旁聚精会神听着，听到这话很是满意：“要是不记得了，现在就好好认识一下，这是苏医生，刚从国外回来。你妈妈这次的主治医生就是苏医生的爸爸苏院士，苏院士是个大忙人没时间来我们家吃饭，你妈妈就把苏医生请来了。”说到这，林振华还幽怨地瞟了蒋易一眼，但是没人注意到。

蒋易半年前肾出了点问题，这也是林振华让林又衎回国的原因。

其他人也来介绍寒暄，蒋易坐在沙发上，指着林又衎面前的女生介绍：“肖阿姨的独生女卉卉，你们小时候还见过，不过我想你也不记得了。”

女生礼貌伸出手：“祝卉心。”

林又衎礼貌回应：“林又衎。”

几番寒暄过后，众人坐下用餐。

这个座位不知道是谁排的，祝卉心坐在林又衎左手边，对面是苏南，苏南右手边是祝卉心妈妈，祝卉心妈妈肖燕右手边是蒋易。

席间蒋易离席，肖燕是个多话的，一刻都停不下来。话搭子没了，那就重新找一个。

她和苏南搭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