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却是明白了。

“赵家哥哥……”席从焉唤了一句,顿了:“我已深陷泥潭,再无归处。只听凭赵家哥哥处置,更别再有损两家颜面。”

他姐姐这是想要留下那个小孽障,但实在为难,便要将主意给赵谦。

但这孽障有无,原不是赵谦决定。但若留着叫人知了,于声名上,终归是雪上加霜。

“二哥。”他方才跟着胞姐叫着赵谦赵家二哥,眼下有求于人,又作可怜软语唤人。

赵谦瞧着少年猫儿眼圆的眼里仍是同往常一般,要依靠自个儿。来时和被叫赵家二哥的郁气消减许多。

只少年求人时声音细软,他求着少年情谊时,便又是甩脸子又是冷言狠拒。上边这张嘴里变化莫测,还要伤人。下边却不是了,肏开了紧润,肏肿红了才肯松开,很是实在。

赵谦少年时只求功名无心风月,他求着功名,功名加身。现要求着风月,风月亦只能为他停歇。

拜过堂圆过房的人要离开,他应允了。他要叫着人心甘情愿的回来,非的叫上边那张小嘴也软了迎他。

“原是我在圣上跟前强求了这门亲事,如今行差,宣扬出去对你我及两家声名皆要受累。”

“倒是有一个保全的法子。”赵谦说罢停下,姐弟二人皆望着他。他便作眼正心正的凛然模样,委曲求全。

“从焉与我回府,人前仍作相敬如宾,待产子之时母子具损,两府声名保全,从焉亦可隐去不必再受人口舌。”

此话一出,姐弟二人皆惊。席从雁还悟不明白,席从焉却是内里振动。这确实是一个能够保全的法子,她已然失了身子,若是传开,回去只怕是无尽的羞辱,国公府的小姐婚前失踪是欺君。当日他们成亲,上头那位可是派人过来看过。失踪了落入草寇丢了清白怀了野种,脊梁骨都要面给旁人戳断。

世人能有几人同情说可怜?世道便是有人躺着便要有人踩,这般才能彰显自个儿站的高。

赵谦说的法子与席从焉再好不过,这样的法子一般人那里肯出肯愿,说是荒唐也不为过。便只有赵谦这样的君子能说出这般话,委屈自个儿为着别人好!

原先从雁说了百般千般好他亦只是听听罢,闺中密友说了赵谦风雅,品行极佳,她又没得见过人,也不能全信。如今倒是真真信了这世间有此君子!

便是真君子,她更不能为难人家。

“赵家哥哥的法子从焉感激不尽!只这原本是我落错!更不能再叫赵家哥哥耽搁!”席从焉便是不肯用这法子。

席从雁才吃惊醒悟他二哥这是要做什么。这样的事露了出去,于安定候府而言不过是损了威名,再多不过是当年沙场上挣的身家,却是连孙儿媳妇也守不住。再多不过是谈论赵谦亲事当初力争,沦为笑柄。这样事真正伤及的,是女儿家一方。

他二哥大可不必,便是如此,京城要嫁给他的贵女数不胜数。

他瞧着赵谦,赵谦亦望着他。

“女儿家声名最是要紧,我年岁尚轻,算不得耽搁。从雁类弟,将我当作兄长,我亦当照顾从焉。不过半岁便能解,这个法子还算妥当。”赵谦嘴里说着,望着人盯紧了。

然,他不说从雁类弟还却好,席从雁只思虑着他二哥心地善良,真真是个君子,肯这样帮他们姐弟。赵谦提了从雁类弟,他便要想着这人是如何压他在身下,掰弄他的双腿。当真是兄长所为?

可眼下说的行径却是没有错处,他真真不知要如何面对赵谦。原是拿人作兄长,现在兄长不是兄长。可不作兄长又作何?两人多年情谊,又得照顾,他的女穴给他二哥瞧见了,他又日日装扮女子在他二哥身旁。难免叫人神魂错乱,生了错事。

席从雁思量着离开赵府,避着人,过些时日他二哥娶妻再生子,这样的荒唐便会过去。

赵谦这般,他却是真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要他三姐的身名具全,便要耽搁赵谦娶妻生子。

倘若不要,他舍不得他三姐再受其难。

“二哥……”席从雁张着嘴。

第四十四章

“这法子还算妥当,除却如此,作了旁的,恐有人深究之”。赵谦对望二人沉声复说了:“若是有人深究,难免有欺君之疑。”

此话一出,姐弟顿时没得出声。他们只顾着声名情谊不妥当,却是忘了这一层所在。将来若是被人疑指欺君揭之,声名事小,欺君之罪两府那里能受?何须要一桩婚事祸累两处高楼?

今上龙体衰微,龙子龙孙蠢蠢欲动。国公府两辈人中尚没得什么出彩,京中更无倚仗,剑锋或指不至这一处。安定候府却是军威久积,小辈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两个嫡亲兄弟一个武做将军一个文至四品,暗投太子麾下。

正逢多事之秋。再番思虑,这样的法子竟很是周全。

姐弟二人不在浑水里,自不会思虑过多。但这样的法子的确周全不过,更没得其他相较。

谁叫当初一步错之步步错,这错处虽是命数弄人,已然不能拒。

“便听从赵家哥哥所言,只这样一来,赵家哥哥更是委屈不过……”席从焉杏眼含愁,几多感激表露于面,又自羞愧。受了这般干系的人这样大的恩德,她却是无以为报,便是道谢,原也是亏欠了人家的。

席从焉自知自个儿是不能叫人倾力相帮,她与赵谦从前未见过面,今更别谈论夫妻情谊。约莫是真当从雁作弟弟疼爱,才肯几番相助。此前便听从雁说过,赵家哥哥待他更比血亲兄弟还却要好,她家中两个嫡兄,一个胜一个冷视,府中的母亲并不待见庶子庶女。

也不知她家弟弟那里来的缘分,竟与这样的人相交至深。得了人家多般照顾,还愿日后能够还恩些许。席从焉又是一番言谢,赵谦皆不受之,这婚事行差,本也是两家当责。他自有一份担当,这般作为。

求得不过是,消受美人恩。

只看这美人能自揽多少在己身。

没成想今日来看望他姐姐,事竟演变此。说到底是他三姐与赵谦的事,他插不上话,也没得由头。内里一会子思量他三姐免受人言之难,一会子思量他二哥耽搁娶妻生子要帮他们姐弟,更思量他与赵谦日后如何处之。

乱成一团麻,越发的闷气。

席从雁支支吾吾,未说什么多谢赵家哥哥等话,将自个儿剩的冷茶一饮而尽。啪当放下茶盏,问:“三姐何时过去。”

席从焉望向赵谦,她如今举动皆听从。

赵谦望着席从雁说了:“今日便可一同回府。”他自然知道席从雁是不会同他回去。

“劳烦二哥照顾我三姐,从雁便先行归家。”内里乱作一团麻,无端来的一股子郁闷,肺腑越发不顺,席从雁扔下话,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去。

“从雁?”席从焉突然被弟弟的作态吃惊住,没得看明白,当即站起身来望着人去担忧。

“从焉既有身孕,更需少动心绪。”说罢再无说辞,离了屋子快步追人而去。

屋中徒留席从焉一人,席从雁匆匆归去,也未与赵谦道谢,他们一家子人那里分你我,她弟弟并非不懂礼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