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儒生,家中富贵,就算在府里不受宠爱,日子也是过的精细。他二哥在书院时照顾他,不在书院时有着这个状元仕途名头,旁人知晓他们交好,也从未为难过他。

现下这一朝磨难,他还是头一回历着。他二哥应当发现他不见了,能否找到自个儿是未知。这一伙人不知是什么来头,寻常劫匪不至于如此谨慎,他这一路上的迷药都吃几回了……

盼着阿姊有消息,又不愿真的同这伙人有关系。

“咕咕……咕咕……”

有凉风拂过,席从雁迷蒙睁开眼,只见着漆黑一片和隐约人的臀脚。

这样的深山幽林,谁会想到他在这儿呢?

第二十五章

“从雁?”

谁在唤我的名字?席从雁从混沌中有了知觉,身子乏力又酸痛,觉着这副身子怕是要散架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简陋的屋子,没得什么陈设,他府中的下人都不会住的这般子落魄。

床榻边儿正对着的是个子女,一对柳眉微蹙,美眸里满是担忧。这个女子穿着一身褐色衣裙,样式同普通妇人一类,只衣物料子很是细软,不是葛布麻衣。

盘起了简单的发鬓,只饰几只素簪子,没甚么鲜艳颜色。便是这般,也遮掩不住女子的明眸善睐,雪玉肌肤。

正正是位端庄温淑的美丽女子,大家闺秀。

席从雁辨认过须臾,瞧着那如同张自个儿对着铜镜相应的脸,失声叫了一句三姐!

“三姐!三姐竟真!真真在此处!”席从雁又惊又喜,一番激动,躯着身子便要起来再相确认。

“丝……”他动作着急,牵动全身,各处传来来酸疼,不由得吸了几口气儿。也发现自己已然松绑,伸出手来,瞧着一双白皙的手腕上几圈的红痕。

“这样着急为何!仔细自自个儿,阿姐就在这里,那里也不去。”席从焉被席从雁起身的动作惊了,连忙将他按回床榻上,语气颇为责爱。

她同席从雁生的九成相似得脸上,目色柔和,仰着笑意,仍是一脸喜色。见着席从雁伸出被褥的手腕上几圈红痕,喜色消减。

“三姐如何到了这样的境地!他们有没有伤着三姐?”席从雁又起身来,靠坐在床榻上,一双眼睛往席从雁身子上打量了几遍,见着他三姐虽然穿的贫寒许多,精神模样倒似乎无损……又徒然想起来那凶恶汉子的话来:装扮成女子,还当是他家夫人下山门!

席从雁这样想着,脸色大变。

“三姐!三姐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将我绑上的来的汉子说他有一个生的和我一样的夫人……三姐……三姐同二哥是定了亲事的……三姐……”席从雁越发不能思量,着急的望着席从焉,这样的事万般不能同他想的那样!万般不能够!

席从焉听着席从雁这番话,并没有立即接话,她面庞上的喜色散尽,抬头瞧着席从雁,或许又只是瞧着一处,并未与席从雁对视。

席从雁看他三姐这般,便觉着不妙:“三姐……”

……

静谧过一刻。

席从焉不去瞧席从雁的眼,站起身来。

“三姐……”席从雁望着她,内里下沉。他同他三姐一胎同出,生的一样,自小便很是亲密。席从焉的性子他知道许多,这般姿态只怕是有了事,不愿相告。

果然。

只听他三姐温声说道:“三姐先为从雁寻些药物吃食,从雁不必下塌,也不必出这屋子,想着出去,外面的人也是不肯的……”席从焉说完,与席从雁担忧的眼睛对上,错了,便自个儿出去了。

这屋子小,出去也不过眨眼的功夫,门“嘎吱”声来回,留得席从雁一个人恍然。

第二十六章 挥拳

席从雁瞧着阿姊离去,什么也不肯相告。内里焦急,憋着一股子的郁气,放置在被褥上的手掌收紧成拳。

看席从焉的穿戴,席从雁只觉得委屈极了,他三姐虽然不是嫡出,但确确实实是一国公府的大小姐。怎生落得与普通民妇无二般,他姐姐如何受下来的?

席从雁全然思量不到他三姐失踪的几月余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若是被劫持到此处,受了逼迫,他三姐应当不是方才的模样,虽然落魄却还从容。这处的人似乎又未囚着他三姐,席从焉还能过来瞧他,出入专由。

倘若不是被逼迫,劫持。他三姐平日里最是温淑,知书达礼明经知义,又怎么会无故来到这种境地,还成了那恶汉口中的夫人?他三姐断然不会做这样背弃婚约的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人告知他半点……

席从雁撑着身子,受着一身的酸疼,便要下床榻。他身上的衣物仍是被绑来时的衣裙,现下凌乱,裙边或料子都被脏污许多。出安定候府时梳整的发髻也乱的不成样子。

手脚使的不如常,他在马车内憋屈了许多时辰,晕过去模糊间被人扛着进幽山,绳子绑他一身,都不必算着绑了多久。

腿脚被绑久了,走动起来略微颤动。这间屋子很是简陋,泥石草木造就,不仅狭且窄,内里也很不方正,只置了一张床和黑木桌并杌子,别的都没有,茶水更没有。

席从雁记得他被扛住头垂落晃动时,脸颊擦过草木叶子,黑长影子的应该是树。

想起草木叶子,席从雁摸了摸自个儿的脸,摸到了一处痕迹,有些许疼痛,想来是被草木割损了。

他走至窄木门前,推开。

“小哥儿要做什么?”

门外是山林,泥砌茅草屋子零散着聚集在平地,应当是在山林中,鸟雀飞动,可见的瞧不着几个人,或持锄头耙子。

瞧见的人都是平头百姓穿戴,像是寻常山中村民,只席从雁不信。他同席从焉可不会到这样的地儿待着。

门外站了一个粗布短裳的汉子,听到开门声,正挡在前。

“让我出去!你们这些个歹人,平白无故地绑我们姐弟俩来,天子脚下竟也敢这样放肆!”席从雁瞪着面前的汉子,这汉子与他身量不差,但身躯健壮,气势便要威武许多。

“小哥儿回去待着吧。吩咐关着你的是我家寨主,我没由来的放你出去。”这汉子听了并无什么害怕之色,一副备懒模样,身形丝毫不动。

“瞧着小哥儿的模样,当是夫人的兄弟,一路上山受累不少,还是回屋子里去多多歇息。我要拦着小哥,小哥定是出不了这间屋子的。”这个汉子倒比之前见过的两个客气许多,话说的周到,难免能让人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