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和周锆同步抬头，想说什么又憋回去。李明敏此刻看这两人，像看两只小狗崽，发话道，“赶紧都回家吧，大过年破相，晃荡在外面让人看了触霉头的。”

她是笑着说这句话，却令陈因因感到威严。转眼一看，那俩人还真乖，已经站起来。就是好像打架打得脑子晕了，宋微往陈因因走，周锆往反方向，然后同时停下。

“家认不清楚，妈总认得清楚吧，回去各找各妈”，李明敏跟平日指挥跳舞一样给他倆换个儿，推着宋微走出去几步，又忍不住嘱咐。

“因因路上小心，看着点他。”

李明敏说完便转身，随宋微一起往反方向走。陈因因扭头，心神顿时纷乱。她眼睛对上的是宋微不断回望的眼，所想却是明敏那句关心周锆的话。

这撕扯感持续一路，伴随着越来越远的音乐声，和周锆异常的沉默。

直到他们走上天台，而明敏和宋微走近花圃，两个男生几乎是同时交代，以雄性间被称为兄弟情义的默契。

“我好歹是运动员，他能打得过我？”

“我没真跟他打，不然他早进医院了。”

两人声音先后落下，把跟两只鸡一样互相别腿的那段省去，一个撸袖子，一个望天。

陈因因和李明敏都别开眼，她们对此毫不关心，只想知道打架的起因。一问起这个，两只鸡都叹口气，不说话。

半晌后，周锆说，“我就是碰见他出来，问问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和明敏走了。”

宋微：“我说我不知道。”

“我寻思他肯定是装，他打小就招女孩喜欢，咳，真不怨我往这方面猜。”

“我哪有这么大本事，本来不想理他，但我看他都这么问了，我也问问”，宋微冲李明敏说，“我问他，如果真是他说那样，他帮因因还是帮你。”

“我一听就急了啊”周锆告诉陈因因，“这事明明是那小子有问题，跟你俩有啥关系。”

陈因因的脸顿时烧起来，反口解释她跟明敏姐姐没有事，追问到底为什么打起来。周锆不讲话了，宋微却忽然坦白。

“我交底了，我说我喜欢上你妹妹，虽然她现在没那个意思，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

李明敏惊讶地笑了，眼神很自嘲。方才舞厅里，她察觉到宋微的情愫时就在想，他们会以怎样盛大的仪式来挑明，可居然就在今夜，让她犹如起个大早却只赶上晚集。

“然后呢，周锆就揍你了？”

“没有”，宋微捡起枯枝扔掉，“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但我没耐心等了，所以我问他，是不是舍不得这个妹妹？”

他说了谎，他原话给的非常狠。

那几乎是个指控，问周锆对陈因因到底是什么感情，是不是假借兄妹的名义，认为无论什么时候回头，她都会在家里等他。

周锆听到时，脸上像挨了一巴掌，他边痛边感慨，这小子天生就有钻人心窝的本事。但他并非因此而恼羞成怒，而是宋微接着说，“别再稀里糊涂的了，这是对她的不尊重。”

而面对因因时，周锆给出的说辞是，“没啥，就是他编排说我对你感情不一般，我捂他嘴他还手，就这么打起来了。”

陈因因心里飞沙走石，混乱中抓起一把土抛向周锆，“哥你不喜欢我，对吧？”

她的爱情已经结束了，他要是才开始，那岂不得更乱套。

周锆没有正面回答，顿了下懊恼道，“我之前确实仗着你性格好总找你陪我，完全没意识到这事有不合适的地方，是我的错。”

陈因因哎一声，忙摆手说没有。

再次陷入尴尬前，她干笑起来，推着他往楼下去，“别说了，赶紧找跌打酒擦吧，不然得肿起来。”

隔壁的天台影壁边，周敬脸色大变。

她飞快下楼，随手抽过纸写下“陈周李宋”四个字，在其中画箭头，没画几笔便乱作一团，脑子转得冒火星。本是担心有人瞎谈情，如今一看是谁都没谁没戏了。

一只戴玉镯的手把纸抽走。金老师穿着丝缎睡袍，捧起纸看一眼挑起眉。

“周敬，你不要再操心好不啦，要我看，他们四个在一起过也蛮好的嘞。”

“疯了吧这怎么可以？”

周敬一向淡定的脸冒出裂痕，撞上金老师鄙夷的眼神，听她说了句方言喟叹，“你们年轻人怎么还没我们那时开放，我们上大学时，一帮人谁都跟谁谈过的嘞，不多谈谈哪知道谁最合适。”

金老师边说边梳着头发进屋，留下一道优雅的影子，似是民国旧梦映照而来。

周敬扭头把揉皱的箭头图放在眼前，第一次陷入不确定。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输给宿命论，无论在这里做什么改变，未来都会指向同样的终点。

如果真的如此，爱情本就是她失败的领域，她尚且可以投降，但因因的幸福，她一定要救。

我倒是觉得这话从明敏那里说出来就不茶，明敏本来就大一点，又有个同样要高考的弟弟，那个家庭氛围耳濡目染的，她的认知里普通家庭的孩子高考还蛮重要的也不奇怪，说这话也是不想给自己增加负罪感。

我当时是觉得那个男生内心戏好多啊，男人原来可以如此心思幽微。如果他不讲，我完全没这根筋，茶啥意思都是他说了之后去百度的。我后来觉得那本质是种男性自恋，放男人身上是兄弟不会为女人反目，放女人身上就是注定雌竞，然后又要以高姿态表示谅解你们女人为何这样做。但我和我身边很多女生根本不是这样，我们都觉得和优秀的女性朋友比，并没有哪个男的值得这样做。

进化让男人满脑子都是繁殖和竞争，毕竟他们习惯了开屏去获得繁殖的机会，自然也就认为女性也如此，事实上所谓雌竞基本都是男人在进化的压力下促成的，女性是主导繁殖的一方根本不需要竞争，只需要筛选，天然的也更愿意合作。他们不能理解，这世界上有比繁殖更重要的事，毕竟被选择的一方总是惶恐

Chapter 41

冷风吹得宋微一凛，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摸到耳机的瞬间指尖作痛。其实刚才，他是故意搓周锆的火气，认为挨过打便可以心安理得拐走小彩电。

李明敏发出笑声，令宋微侧目看去。

“你说的那些我之前都猜过，但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爱给自己找戏演。”

宋微眼里，明敏脸上泛着姐姐对弟弟的嫌弃，以及之前也曾闪现过的真诚。

“我可以告诉你，周锆对因因没有那种感情”，李明敏见宋微眼神怀疑，叹了口气，“这么说不是觉得他只喜欢我，或者因因不好，是出于我对他的了解。”

宋微眼中冒出欣喜，转瞬即逝，“但他没有这样跟我讲。”

“这不需要他讲”，李明敏语气变得讥讽，“你要他亲口讲出来，在我看来是为确认他不喜欢因因，这不会破坏你们的友谊，你才会跟因因好，你们男生还是兄弟情义大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