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宋微还在和她无声对抗。

陈因因看一眼门口的平爷爷，默念对不起，撸起袖子动真格要拆门。改锥拧紧的同时，“嘎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露出宋微挂彩的脸。

随着手拉门把手的惯性，陈因因向后仰。宋微一把将人拉进屋里，再次紧闭上门。

门内昏暗混沌，门边的两个人都在剧烈地喘，盯着对方，呼吸交错成一张绵密的网。

着了着了，少爷这种拧巴劲太可爱了

那个时候的一块钱算很多了吧，跟现在的一块钱不能比

是呀是呀，我对通货膨胀物价流变很感兴趣，特地去查了下，就是因因说的那样够买一盆零食的。我记得我小学时煎饼果子才1块一套，现在要5块，许姨说太少是有点针对少爷了??

Chapter 20

宋微垂眼，看向她手里的改锥，“你为什么会随身带这个？”

“防身啊，晚上这么黑”，陈因因说着攥紧，手抬起吓唬他，似乎又想电死他。宋微双手做投降状，退开一步。

“你怎么回事，我哥说了你们打架的事，他到处找你，你跑这来干嘛？”

宋微不作声，坐回到凳子上，看向小小的电视机，屏幕上有一帮洋人在演戏。

陈因因被他的态度惹毛，可刚才跑太急，一时想不出说什么，在原地抓着头发干着急。而宋微云淡风轻地盯着屏幕，拍了下旁边凳子，“这就是之前林家慧说的录像带，要看么？”

“你居然还有心情看录像带”，陈因因拉过来凳子，面朝他坐下。

“嗯，平爷爷说适合我看。”

陈因因瞥一眼，屏幕上的男生女生和他们差不多大，但穿得很时髦，看不懂在绚丽灯光里干什么。她也不想懂，她有一百个疑问要扔给眼前的人。

可是，他先盯着她眼睛问，“你为什么会跑出来找我？”

陈因因抿住嘴，似乎才刚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她振作精神说，“因为我哥说你打架，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打架了么，你失约，我来找你算账！”

她说着用眼神找回气势，绷着下巴装厉害，而宋微移开视线问，“你要怎么算账？”

“我要怎么”，陈因因倒吸一口气，话变得又快又密，“不是，大人打架你掺合什么，伤成这样不痛么？打了也就打了吧，怎么还到处乱跑，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反常啊？”

“是啊，我自己也想知道”，宋微扭头看过来，带着强烈的求知欲。

“啥啊你”，陈因因顿，而后彻底爆发，“你怎么总能把我弄恼火，不知道还以为我脾气不好。你自己看看你最近干的事，叫学习，学习不来，帮你还说讨厌我？我就纳闷儿了，我陈因因不说人见人爱吧，但还没招人烦过，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到底讨厌我什么啊”

宽大带着凉气的手掩住她的嘴。

宋微感受到手心触到她唇珠，猛退开一点点，“别问了，以后再告诉你。”

陈因因挑眉，发出含糊的声音。宋微知道她在如何反问，但他没听清，注意力全在手心那一点热源。他的手在被她双手抓住往下拽。

宋微手指用上力气，手心传来刺痛，是陈因因露出尖牙，咬上去的同时狠狠盯住他。她喷上来的呼吸实在太烫，他手缓缓放下。忽然，陈因因拉回他的手，挡在她眼睛。

电视上，苏菲玛索在经历初吻。

当她身后的男生穿过人群，在一片喧闹中为她戴上耳机时，初恋发生了。

屏幕里一片氤氲红光，可惜平爷爷的电视太老，屏闪映在故事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似在追赶他们慌乱眨眼的速度。宋微感到她睫毛擦过手心，痒得手指蜷缩。

太荒谬了，他偷看过不少录像带，早就不会再为这种场面脸红。

随着这个吻，主题曲开始播放。

「I feel something special about you.

You are my reality, the only kind of reality.」

宋微后悔没帮陈因因学英语，这样她就可以听懂歌词，和他一起受煎熬。不再用等以后，他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回答，他讨厌她的理由。

他讨厌她总在灿烂地笑，太有感染力，以至于他也想笑；他讨厌她给予称赞，却没有为那些优点而更喜欢他；他讨厌她有时很热情，却又时刻在否认；他讨厌她有和他一样的灵魂，却让他独自忧心他们的现实；他讨厌她似乎从未想过赢，令他费时良久去思考，为什么他会溃败得如此快，快得如此不合理，却发现从最一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而最讨厌的是他自己，只要她靠近便被吸引，极力抗拒又期待她再次靠近的，莫名其妙的，失控到极点的他自己。

这太危险也太奢侈，他不允许。

“你这看的什么淫秽录像，被发现死定了”，陈因因喊醒宋微，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拉，而他这一次没有反抗。

平爷爷看着俩人手拉手飞奔出去，挑起眉，“法国爱情片的威力还是大喔。”

书店门口，陈因因站定，随手甩开宋微的手，拍着胸口顺气。等她平复下来，扭头一看，少爷又在神游太虚，盯着她不讲话。

“你”，陈因因改口，“算了，先说眼前吧，你要回家还是去我哥那待会儿？”

宋微扭头就走，“你哥那。”

陈因因在原地叉腰，闭上眼叹出一口气，又一次快步超到他前面，背着手往前走。走着走着，她的脚步变成蹦跶，开始自言自语，蹦出一句，“你讨厌我，我还讨厌你呢。”

宋微闻声轻笑，喊住陈因因。

陈因因扭头，只见宋微垂着眼说，“之前是我讲错话，不去补习只是因为习惯自己学，我希望所有事都翻篇，你书上写的字我也会当没看到。”

他突然讲这么多话，陈因因感到方才小房间里的热量，又在烘烤她脑中的混乱。她也很想就当一切都没发生，一舒胸口的淤气，“好啊，我们翻篇吧！”

“嗯，走吧”，宋微大步流星。

月色下，两人都安静下来。

陈因因没有再跑到前面，只追到他旁边。宋微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不再看她。

周锆满头大汗地回来，看见宋微就坐他家院子里，既无奈又有点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