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劈手拿过去,整口吞。
陈因因震惊,如果少爷被噎死在这里,怕是罪加一等,虽然他死不足惜。她把手里的豆浆碗递过去,宋微一把捉住她手腕,凑在碗沿喝一大口。
“松手,别碰我妹”,周锆探身把宋微扒拉开,“你抽什么羊角风。”
宋微的手垂下,腿完全伸长,手臂向后撑在凳子,等胸腔里的胀痛感散去,仰着头问周锆,“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什么理不理的,别恶心人,听着还以为咱俩处对象”,周锆语气嫌弃。
陈因因用碗挡脸,大眼睛来回看,她看电视里的郭靖和杨康也这样。
“那为什么我们疏远了?”
宋微从容地换个说法,誓不罢休。
周锆神色一凛,严肃地开口,“你自己想想,是我先疏远你的么,是你说没时间跟我们瞎闹。”
“我那时候真的有课要补,你说没事。”
“你非要我说那么白是吧”,周锆顿,“宋微,你爸是厂长了,你跟我们不一样。”
宋微冷笑,看了眼陈因因又看周锆,“叫我少爷,把我捧上高位,根本就是隔绝,是排除异己,你以为我稀罕当厂长的儿子?你自卑,就把错推到我身上。”
周锆猛揪住宋微的前襟。宋微手垂着,全身力气都吊在周锆手上,挑衅地看过去。鼻息交错,似两只在斗狠的狼。
观战的陈因因咽下最后一口包子,“你们男生咋这么磨叽,要不出去打一架得了!”
“去不去”,宋微说着用下巴指外面。
“懒得揍你”,周锆又拽宋微一把才松手,轻咳两声,扔一只包子到宋微手边。
“以后带你玩,行了吧。”
宋微垂眼瞄陈因因伸过来欲偷包子的手,他拿起包子扔回给周锆,“再说吧。”
“再废话就滚,你在这还认识别的人么?又傲又娇气,谁还乐意跟你玩?”
“嗯,说的也对。”
宋微冷着脸点头,听得陈因因差点噎到,手里的半个包子掉落在碗里。
周锆自然地拿过来剩包子,连带她碗里剩的豆浆一起卷进嘴。宋微拿回刚才扔过去的包子,吃得香甜。陈因因心道,这少爷倒不挑食,好养活。
待周锆收拾碗筷出去,陈因因不放心地问起偷电的事,想确认宋厂长是真的不追究。
“你是周锆的妹妹,我会帮你。”
宋微突如其来的温柔,令陈因因一激灵。她脑海里出现恶毒黄药师,要把小猫炖了炼药前都会给它听曲,按摩,对它特别好。
“咳,那你是为什么被轰出来啊?”
宋微眼睛垂下,他接受的教导里,必须遮家丑。但身处周锆的房间,想到陈因因方才的坦然,他有种肆虐的自毁欲,把撕开家里的龃龉当作报复。
“我把家里的彩电拆了。”
陈因因溜圆眼睛,“就你还能拆彩电?”
宋微没有撒谎,他昨晚在砸和拆之间,谨慎地选了拆,有挽回余地。原因是他爸在厂里住了一周,回来便倒在沙发上看电视,到屏幕只有雪花还不回房间。
他妈妈一直在哭。
他知道会被揍,也知道这样做不会令情况好转,但他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他会窒息。被赶出来就爬窗户回去,没有饭吃就去找周锆,他早已做好打算。
陈因因听完想了想说,“我帮你装回去吧,这样宋叔应该就会原谅你了。”
他根本不需要原谅,但他说好。
从这天开始,陈因因感到不舒服。
她和她哥之间挤进来一个人,比明敏姐姐的存在感还强。周锆不仅让宋微到屋里吃饭,时而留宿,还带他去训练场,去山里一通疯玩不见人影。
于是,一只浑身泥的土狗变成两只。
张素梅直哀叹,“人家挺白净一城里小伙怎么被你给带成这样!”
宋微在旁边陪挨训,学周锆脱掉上衣,在水槽边用水管冲赤裸的上身。两人打闹起来水到处喷,在炽热阳光下形成彩虹。
陈因因出来骂人,被年轻男孩荷尔蒙气息奔涌的身体震住,呆愣愣地转身,半晌才回神,然后才捂住眼睛,羞得倒进床里。
张素梅勒令他们不许那么疯之后,周锆买来粉扑扑的水蜜桃,说是宋微喜欢吃。
“那你记得我爱吃什么吗?”
周锆安抚说知道她也爱吃桃子,正好一起的。宋微把最大的一颗洗干净,拿给陈因因。见她赌气不要,他咬了一口说好甜,气得因因跳起来抢。
“因因你别又欺负宋微。”
她欺负他?陈因因从没有一刻如此看清:这个世界没天理,少爷都来抢她哥。
周日,旅馆房间窗帘紧闭,隔绝艳阳。
周锆一想起因因的反应便咯咯乐。怀中的李明敏被他胸膛震颤,问他什么这么好笑。周锆拥紧身前的人,贴在她耳边讲悄悄话。明敏边听边继续给他擦药膏。
每次都这样,周锆不肯老实坐着任摆布,总要从身后笼罩住她,手臂交缠,低头看着她把药涂上新旧交加的青肿。擦完,他以同样手段赖着她去洗手。十指交缠在手流里,肥皂打滑,四只手都抓不住,忙着拧紧对方。
李明敏看向镜中,头顶只一颗灯泡,照亮的脸不到半张。她觉得很奇怪,旁人说她模样好,她却觉得满是瑕疵,但在周锆怀中颤抖时,和他一起面对镜子时,她可以看清自己的美。
“你又在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