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因因惊讶,虽然周锆以前也有志气,但此刻却给她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你加油,最好和我考一个学校,来当学弟”,因因说着笑起来。
“你到底报哪个学校啊,一直捂着。”
“要是能录取你自然会知道!”
陈因因的声音消失在门外。周锆抬头看,只见宋微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并肩离去。
镇一中位于高处的三角地,正门和后门都在一条小路上,槐树种得稀稀拉拉,显得尘土飞扬。卖资料都在后门的结尾摆摊,鱼皮袋子压扁铺地上,纸壳子写标价。
几个早占上位置的见宋微和陈因因,一眼看出他俩是外校的,倒也不排挤,还提醒说带了钱的话,去隔壁市场里买顶草帽,不然日头上来会晒晕。
宋微跑去一躺,拎回来的却是两个小马扎,然后撑出一把家里拿的长柄遮阳伞。
旁人一看窃窃私语,刚和他们搭话的男生来了句,“你们是打哪来的大户人家啊?”
陈因因摆摆手,含糊说是山里的。
“那是碱厂吧!我爸老说碱厂福利高,家有十亩地都不及碱厂双职工。”
“大家都是靠双手劳动嘛,要说卖资料这事,我们可就不如你们了。”
宋微担心她言多必失,回头传到老陈耳朵里,可陈因因已在商量跟他们的一起打包卖。
宋微看着人群中的陈因因,叹为观止,觉得她要是去从政,肯定能忽悠一帮人追随。
“收钱呀”,陈因因用手肘碰宋微。
本在做撑伞工的宋微立刻伸出手,接过两张散票,准确找零回去,全程一句话没有。而陈因因招呼着慢走再来,衬得搭档更像一把人型算盘。
就这样,一个忽悠一个收钱,刚过中午,几套资料就卖光了。宋微连钱都没数就报出个准数,总共十块六角,“要是没一起打折卖,应该比这个数多三分之一。”
陈因因用他的身体遮阳,低着头数钱,大拇指啪啪飞快,确定没错后笑起来。
“这已经很好啦,想赚钱就不能贪”,她压低声音,“要不是跟他们一起卖,咱恐怕一本也卖不出去,这人家地盘,卖家又这么多,真竞争肯定拼不过。”
“那咱下次可以找个没人卖的地方。”
“不成,你啥时候见孤零零开个店能成的,都是一条街干买卖才成气候,而且这票生意没下次了,刚我跟他们聊发现,咱来晚了,今天是喝到点剩汤,明天该喝西北风了。”
宋微再次叹服,觉得她该横跨政商两界。
陈因因把一半钱卷好,塞到宋微手里。
“拿好你这份,我不让人白干活儿。”
宋微低头看向手心,散票皱巴巴卷起来厚度不小。他感受了一下,很沉也很烫,之前拿到大龙给他的报酬时也这感觉,他终于可以靠自己赚钱了。
“还是你拿着吧,我用钱的时候再找你要”,宋微把钱递回去,“以后都你管钱。”
陈因因愣,蓦然有点臊得慌。之前他爸也给张姨妈说过同一句话。
“咳,也行”,陈因因低头把钱收好,忽然听到倒水的声音,抬头只见宋微用水壶的水打湿手帕,拿起她的手轻擦在手心。
“那些钱都太脏了,肯定一堆细菌。”
“就你讲究”,陈因因嗔怪着笑了,把另一只手也递过去,又用刚擦干净的手给他擦汗。
宋微弓背就着她的手问,“饿不饿?这附近有家我总去的小饭馆”
话音未落,他猛一伸手用伞罩住因因。
“怎么了?”
陈因因问着转身,刚从伞沿看出去一眼便缩回来,对上宋微同样警觉的眼睛。
不远处,老陈提着出诊用的旧皮包,行色匆匆地走过街口。
“我们回去再吃饭吧”,宋微谨慎地提议,“这片地方不大,别回头被你爸抓个正着。”
陈因因却拉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朝老陈方向去,“是他被我给抓个正着了!”
不出一个路口,陈因因和宋微便追上老陈,只见他看起来边走边看门牌,像在找地方。因因猫着腰缩墙后,宋微忍不住提醒,“你这一看就是跟踪人。”
陈因因直起身刚要反驳,宋微指了指前面,老陈进了一户人家。
灰色平房里随即响起寒暄,靠街面的小窗户上冒出两双眼睛。而老陈在里面看了床上的年轻男人,撩开他的裤脚,下面是高高肿起的腿。
这男人是条汉子,疼得快要打摆子,愣是死死咬住嘴唇不出声。
旁边的老人看起来是他父亲,粗着嗓子请老陈给用药,“立春说之前十里八乡的摔断腿都去您那,有特神的膏药。”
老陈眼神一暗,轻轻把裤脚放下,苦口婆心道,“老人家,止痛药我可以给一些,但您赶紧带孩子去省里大医院吧,膏药我早就不弄了。”
“去过了,一去就要截肢!”
老人家嚷着他不信洋鬼子那一套,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医肯定有办法,按着老陈不放。
老陈劝起人来变黏糊,话越说越多。
屋外,陈因因轻轻拉了下宋微,“走吧。”
宋微惊讶,跟上她担心地问,“就这样把陈叔一人放那,能行么?”
“能行,不是第一回有这事找他了。”
回程车上,陈因因讲了一路老陈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