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在赶往皇宫, 车厢内, 褚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叹了口气。

褚青绾伏在她的?肩头, 笑了笑:

“娘亲放宽心。”

太后寿辰是周贵妃操办的?, 而这两位一贯不合, 从三年前提前的?那场选秀就能看?出这一点, 争斗的?风波牵连颇广。

褚青绾犹疑:

“我听父亲说,朝野一直催皇上立后,后宫的?这些娘娘,娘觉得谁最有希望登上那个位置?”

褚夫人没犹豫, 她直接摇了摇头:“谁都说不准。”

当今圣上大权在握,究竟是谁坐上后位, 最终只是看?皇上心意, 旁人都左右不了那一位。

褚青绾掩住眸中的?若有所思。

一路到了皇宫, 今年太后整寿,所以宴请了百官诰命替太后庆寿,提起太后, 褚夫人忍不住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低声道:

“你日?后……不必和这位太亲近。”

褚夫人是个很认得清事实的?人, 有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改变不了,那就只能尽可能地?让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变得顺遂。

褚青绾听得懂,她也?隐约知道胥砚恒和这位太后的?关系不若寻常母子?那么亲密。

“我有分寸的?。”

马车停在皇宫前, 一下马车,褚青绾就迎面撞上了谢母,谢母脸色一僵。

两家?和离已经成?了事实,又因那位表姑娘还在入京的?途中,谢父有点摸不准皇上的?意思,所以,谢母至今还留在谢家?。

褚青绾的?视线从谢母身上一扫而过,根本没给多余的?关注。

褚夫人轻哼了声:

“晦气。”

二人才站住,就有一群诰命逐渐围上来,彼此相伴入宫,相较而言,谢母身边不是一般的?冷清,谢母攥了攥手帕,脸色红了又白?,十分精彩,她等了片刻,等人走远了,她才跟着入宫,忍不住地?低声骂道:

“和离了还出来招摇,真是不害臊!”

谢母心底气不顺,她最近在谢家?也?过得很不顺心,她人是留在了谢家?,但管家?权利已经被二房和三房拿走了。

众人对谢家?如今多处于观察阶段,往日?较为交好的?夫人今日?也?都对她隐隐疏离。

谢母感?受到和往日?截然不同的?待遇,脸色变化不停,心底却?是不由?自?主地?发抖,谢家?和外人的?态度,根本不许她自?欺欺人。

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只能在心中诋毁褚青绾,如此才能叫她觉得她没有错到离谱。

宫人在前头领路。

褚青绾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应付着周围诰命的?夸赞声,她轻挽了一下发丝,心知肚明,这些夸赞来源于她父亲如今的?地?位,还有褚家?对她的?重视。

绝非是她们真心认同她的?做法。

但谁在意呢?心底再不认同,明面上也?得追捧她,不是更有意思了?

褚青绾唇角的?笑意越发明媚了些,她今日?穿了胭脂色的?云织锦缎襦裙,衣摆绣着细碎的?梨花,艳中透雅,肌肤白?皙,叫她在一众人中格外引人瞩目。

周贵妃早就来了殿内招待宾客,她一转头就见到了这一幕,她没怎么在乎女子?的?容貌,而是将视线落在女子?的?衣裙上。

她轻轻摇了摇头,在梅影不解的?视线中,她说:

“看?来皇上的?确看?重褚阁老。”

梅影不解其意,但还是捧了一句:“褚阁老乃是国?之栋梁,皇上会看?重其也?是理所当然。”

周贵妃白?了一眼,她对朝政一知半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认出了褚青绾裙裾的?缎料:

“云织锦难得,今年进贡到宫中也?仅有十匹。”

褚青绾身上这套衣裙,一看?就知晓是新作的?衣裳,而且是今年的?新缎,必然是皇上赏给褚阁老的?,最后才能穿在褚青绾的?身上。

想至此,周贵妃忍不住地?笑了声:“愉妃整日?得意她受宠,今年不是依旧和其余人一样穿着去年的?旧缎。”

梅影听得皱了皱脸,觉得些许不对劲。

皇上赏赐褚阁老什么不好,明知后宫娘娘为了这几匹云织锦都要打起来,干嘛将云织锦赏给一个朝臣?

不解归不解,但梅影没有多想,顺着娘娘的?话往下说:“娘娘说的?是,愉妃的?宠爱不过镜花水月罢了。”

周贵妃心底舒坦了,即便是替太后操办寿辰也没觉得那么不畅快了,见太后的?位置还是空的?,她隐晦地?撇了撇嘴。

她哪里不懂太后的?心思,不过是想要压轴出场。

表面风光,偏太后在意得不行。

周贵妃懒得管,反正来晚了,耽误的又不是她的生辰宴。

褚青绾和褚夫人同坐一桌,她抬头朝上位看?了看?,主位依旧空悬,她捻了捻衣袖,这套衣裙是三日?前魏自?明送到庄子?的?,胥砚恒没有明说,但她心底清楚这套衣裙的作用。

也?不知胥砚恒从何处得了她的?尺寸。

褚青绾剥了一个荔枝,她有点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

一道唱礼声响起,褚青绾骤然回神,她和众人一起起身,朝着殿门口福身,眼睁睁地?望着胥砚恒和太后一起踏进来,他漫不经心的?,甚至没有刻意敬孝地?扶着太后。

忽然,一道视线直白?地?看?过来,稳稳地?落在她身上,和她四目相视,有人看?见她今日?的?装扮,隐晦地?勾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