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绾拢了拢披散的青丝,她没叫弄秋梳妆,也免得刘义安再久等下去,她坐稳后,才不解地问:

“刘公公今日怎么来了?”

也不是每个月中省殿送卷宗来的日子。

刘义安恭敬地躬身:“皇上命奴才来玉琼苑待命,以协助瑾贵嫔操办年宴一事。”

褚青绾眨了眨眼?,果然?,昨晚胥砚恒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他就是?故意的。

她按下心底对某人的腹诽,脸上晕开一抹笑,她轻声道:

“那就麻烦公公和我说说,往年宫宴要?主意的事项。”

人都有忌讳,其余人倒是?好说,但胥砚恒和慈宁宫那位却?是?半点马虎不得,加之宫宴上还?有别的皇亲国戚要?留意,在胥砚恒面前忧虑不已是?想博得怜惜,但她可不想真?的在宫宴上出现什么纰漏。

提起皇亲国戚,褚青绾倒是?想起一位许久没听说消息的人。

待刘义安下去后,褚青绾轻微蹙眉,转头?问颂夏:

“好久没听说顾美人的消息了,她最近一直都在做什么?”

颂夏被问得一懵,实在是?这个?人除了初入宫时叫众人在意过,后来见其来宫中仿佛是?来宫中度假的一般,就再没人注意过她。

颂夏也有点迟疑地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自去年顾美人染了风寒,她就一直没再到朝和宫请安过,不过,鉴于敬事房她的绿头?牌一直没挂上去,眼?见着她是?不稀罕侍寝了,那她不论做什么,对后宫众人来说都不重要?。

不过,每次宫宴,她倒是?都会准时到场。

褚青绾微微皱了皱眉,细算一番,顾美人染病的时候,其实是?在苏宝林小产前,也是?张御女丧命后。

只不过那时天气反复,不止顾美人一个?人染了风寒,其余人都觉得寻常,也鉴于顾美人的身份特殊,都没人在意这一点。

顾美人初入宫时,不是?游湖就是?放纸鸢,就差将宫中景点都玩个?遍,半点不像什么愿意窝在殿内不出来的性子。

一个?人忽然?性情转变肯定要?有个?契机。

她后来的注意力都被周贵妃引去,当真?是?忘记了顾美人,毕竟没有利益纠缠,她会不记得这个?人也属寻常,现在再觉得有不对,也恐怕早没了线索。

褚青绾轻眯了眯眼?眸,她招来颂夏:

“你到宝相楼问一声,今年宫宴,顾美人是?否要?参加。”

她不知道往年周贵妃有没有派人去询问过顾美人,但现在,她需要?知道宝相楼的内情,那么这一趟就十分有必要?了。

宝相楼。

顾美人正和佩兰在勾花,其实褚青绾猜错了一点,她是?喜欢四处玩,却?也的确是?个?安静的性子。

否则,当初母亲也不会将她送入这宫中。

颂夏到的时候,顾美人还?有点懵,得益于她娘亲的身份,她就算一年不见圣颜,她宫中的待遇也是?一如往常,中省殿那边不敢慢待,往常周贵妃也会派人过问,加上御前偶尔送来的东西,她过得其实挺滋润。

顾美人让佩兰将人引进?来,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对着铜镜拢了拢青丝,见没有不妥,才安心?。

她规矩礼仪自是?极好的,也决计不会在外人前衣衫不整。

待见到了颂夏,顾美人也不由得唏嘘,果然?,人一得势整个?气度都不一样,如今宫中得意人是?瑾贵嫔,她宫中的奴才也是?一派风光,她好奇地问:

“瑾贵嫔让你来做什么?”

颂夏恭敬地行了礼:“主子让奴婢来问,顾美人是?否参加今年的宫宴。”

顾美人迟疑地点头?,宫宴是?难得见到娘亲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但她也不解:

“就问这个??”

颂夏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殿内,只一眼?,她也意识到这位顾美人过得有多?舒适,而且顾美人脸色半点不似有病容,她敛下视线,恭敬地说:

“奴婢来前,主子还?担忧顾美人许久不出宝相楼,是?否是?身体还?有碍,但现在见顾美人神色,奴婢想,主子也该放心?了。”

颂夏来得快,走得也快,徒留宝相楼主仆面面相觑。

半晌,佩兰纳闷地说:“主子,您说,这位瑾贵嫔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顾美人已经重新拿起了针线,闻言,她闷声道:

“我不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而瑾贵嫔显然?是?个?聪明人,来这一趟也是?为了打探消息罢了。

顾美人捻着她勾出来的兰花,思?绪不由得回到一年前,她轻微皱了皱眉,声音越发低了下来:

“这宫中人人都是?心?怀鬼胎,知人知面不知心?,娘亲说得对,我当初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她以为,来了宫中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罢了。

但待得久了,她才发觉,这宫中的压抑和残酷,尤其是?权利的洗礼,是?能叫一个?人变成浑然?陌生的模样的。

顾美人朝外看了一眼?,颂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宝相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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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除夕要?到了,宫中也逐渐热闹了起来,唯独一处,长?乐宫的雨花阁一片死寂。

宋昭仪从雨花阁出来,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她只是?宫女出身,当初被选中送去给胥砚恒做知事宫女,才有幸能成为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