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做“野外直播”。
丁如现在只有一个三人小团队,另外两人都是镇里派来帮忙的,招聘信息发出去后,陆续联系了几人,都不是很合适,目前人少点也能对付。
择日不如今日,丁如的车里恰好有手机支架和十余款直播选品,她麻利地支好支架,选好景,准备过一遍词。
恰逢周末,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给另外两位团队成员打电话,自己练一下上链接的操作和话术的串联即可。
看着试播界面开始出现“3.2.1”倒计时的提示,丁如居然感受到了自己的一阵局促,嘴巴也开始泛干。
以前在大厂的时候,每个模块都细分到人,什么选品、与商家沟通谈判、编辑产品卖点、运营、直播,各个环节都是有个螺丝钉。
真正要自己做的时候,自己就是一支队伍。各个细节,事无巨细,都要她自己来把握。
开始讲品的时候,夕阳已经在林间探出一缕昏黄的光。
磕磕巴巴地讲到第五个品时,丁如还是无法准确把握上链接的时机,自己在镜头前不仅身宽体胖,一向自诩利索的嘴皮也开始磨磨蹭蹭。
一种“自己好像不行”的预感开始从头顶贯彻到她的指尖。
冬季的夜很快来临,像是一张渔网一般,黑暗在一瞬间都罩住了这片。丁如才讲了 20 个左右的选品,她的腿已酸胀不已,喉咙开始燥热。
早上还捧在手心的红薯干此刻被重重地丢在地上,透着不敢置信的疲倦。
背景已经完全黑了,但是丁如还是不能停下,她的脑海混乱但是坚定,至少要过完整个流程。
丁如需要喝水,她的喉咙已经不能再自如地说些云淡风轻的描述。
从远处望去,只有手机的屏幕和支架上的打光灯照亮了这一寸天地。
“什么人?”丁如突然感受到身后射来手电筒强烈的光,直直打在她的后脑勺,急促的召唤声响起,“快来人啊,偷红薯和偷钓的人抓到了!”
丁如诧异地转过身,脚边的石子差点把她绊倒。
“我没有!”虽然没看清楚来人,丁如连忙为自己澄清。
“狡辩!”一个人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来人看到了她的直播设备,嚷嚷“原来是一边偷一边卖,你知不知道这湖里的鱼是不能随便捞的,总算被我逮到了!”
丁如见对面年轻的男子试图来抓她的手臂,一个反手把他给制服了。
“跟你说了不是了,听不懂吗?”丁如大呵一声。
“痛..痛。”她仔细一看,这烫着满头卷毛的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户外套装,脸上的胶原蛋白甚是充足。
丁如见他没啥战斗力,教训了两下就松手放过。
“乌漆嘛黑,你在这里做什么?”年轻男子护着吃痛的手臂,表情还有点委屈。
“直播。”丁如开始自顾自收拾东西,将地上的农产品放回了袋子里。
“什么直播要在这野外?不会是什么…猎奇的擦边吧?”男子说的话让人血压升高。
丁如猛地转身,对上年轻男子的脸:“小心我揍你。看你的样子,应该打不过我。”
男人往后一跳,双手护住了胸口,一边叨着“你这女人”,一边落荒而逃。
什么玩意儿。
丁如用鼻子切了一声,收拾完东西,才发现男人的手电筒掉在了地上。
她顺手关了丢在了后座,单手控着方向盘穿越过湖边静谧茂盛的树丛。
第二天,海姜村的书记舒玥给丁如介绍了一位团队新成员。
由于原先两位帮手都有本职工作,临近年终,事务越发堆积,所以舒玥十分抱歉这两人暂时不能来帮忙了,作为补偿,给她介绍了一个可以干全职的伙伴。
“嗨~您好,我叫谈天。”新的工作伙伴从舒玥身后闪现,还是昨晚那个醒目的卷头。
四目相对,彼此都睁大了眼睛,“你..你不是那个…”
“这么巧,你们认识啊。”舒玥笑道。
“不..不太认识。”丁如回答。
“…”
“啊?嘿。谈天刚留学回来没多久哈,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也比较熟悉,尤其是海姜村,他爸是上任村书记。”舒玥像介绍一个小辈一样介绍了他。
谈天甚是恭敬地跟丁如握了握手:“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丁前辈是舒玥姐说的我们村的‘秘密武器’”。
丁如其实最不会应付这种场合,她有点尴尬地撑着笑脸,对着谈天说道:“欢迎加入。”
姜来在第二天接到项目正式暂停的通知,项目专班没有解散但是偌大的会议室除了她没人来上班。
她又确认了自己微信界面,同样也没有行里的通知,让她继续待命还是回去干活。
她可真是干了件大事。
在房间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姜来一下子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她打开落地的阳台门,雨后的鸢湖,远处朝着杭城的方向,是连绵的群山和缠绕在山腰的缈云。
姜来决定回家。
工作日的中午,她没有事先告知多姨便回家了。在家门口,她就听到了里面电视机的响声。
按密码进入,电视声音戛然而止,多姨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从沙发上坐起,略显尴尬和惊讶。
姜来解释了下,环顾了四周,这套租住的小二居户型方正,阳光充足,地段也不算偏,每个月要 5500 元的租金。
刚搬来的时候还空荡荡的,这三个多月过去,客厅也显得拥挤起来,小奔的玩具开始堆砌在各个角落里。大尺寸的餐桌上,有一半被不知所云的零食和散物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