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舅妈的内心非常矛盾,她想要?回她的孩子,又害怕事情暴露以后秦志刚会报复他们,就算秦志刚不追究,张家?人怕是也不会放过她。但是,让自己的孩子再这样生活在别人的家?里,她又实在是不放心。她现在只想时时刻刻都守着自己的孩子,不让孩子发生哪怕一丝一毫的意外。

她在天人交战,而江絮这短短的几句话,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点燃燎原之火的最初一点点火星,几乎立刻就引起了她的共鸣,引燃了她的情绪。

没?错。

不管怎么说?,孩子都应该在自己亲妈的身边,别人不可能照顾好孩子的。

要?不是张又琴没?有好好教孩子,她家?小嘉怎么会胆子这么大,自己一个人就敢跑去?人迹罕至的钟楼?

把孩子交给张又琴这个自私又狠毒的人,她就是昏了头了!

这么想着,张家?舅妈顿时就爆发了:“别说?了,你们才是胡说?八道!张又琴,你明?明?生完秀珠就不能再生了,可是你怕拿捏不住妹夫,在我怀孕以后,就苦苦求我把这个孩子给你养,我也是昏了头了,听了你那些鬼话居然就真的答应了。你假装自己怀孕,回娘家?待了大半年,趁着秦志刚出差,就说?自己生了,其实那时候,小嘉都已经?生出来半个多月了!小嘉是我的孩子,你不要?再想抢走我的孩子!”

张又琴:“你胡说?,嫂子,你是想儿子想疯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家?老?太太干脆自己冲了过来,拽住张家?舅妈就打:“你个丧门星,你是生怕家?里太平吗,你编出这些瞎话来!”

张家?舅妈明?显是豁出去?了,她不甘示弱,直接推了张家?老?太太一把:“你个老?不死的,都是你,这些馊主意还不都是你想出来的!”

“你个不要?脸的老?太太,支使自己闺女?儿子做这种丧良心的事情不说?,你还故意冤枉人家?的亲生孩子,挑拨人家?父子的关系。你明?明?是自己摔伤的,却故意去?纠缠人家?孩子,引得人家?孩子推你,把事情推到人家?孩子的头上。你还趁着人家?孩子被关禁闭,把人亲生母亲的东西都搜刮出来扔在灶房里,最后把人家?的遗物烧得是干干净净!”

“你说?说?,你做这些缺德事,你晚上是怎么睡得着的?反正我是睡不着的,我每次想起这些事情来,我都要?做恶梦的!”

这时张家?舅舅终于绕开江絮他们冲了过来:“我看你是疯了!”

他抬手?就想揍人,结果?手?刚伸出???来,就被人抓住了。

秦敛冷着脸一把将他甩在一旁,扭头看向张家?舅妈:“我母亲的遗物是这个老?婆子故意找出来的?!”

张家?舅妈又哭又笑:“可不是,都是她,都是她干的!她故意把东西找出来烧了,然后又故意在你面前说?,是妹夫嫌这些东西放着碍事才整理出来的,她就是为了挑拨你们父子的关系,好把你挤兑出这个家?!不然,你这么优秀,我家?小嘉拿什么跟你争?呵呵,呵呵呵呵,他们母子俩都指望着小嘉当?将军当?司令,以后光耀他们张家?的门楣呢!”

秦敛捏着拳头的手?微微颤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踹了张家?舅舅一脚。

秦志刚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的声音甚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那秦敛差点把秦嘉弄丢了呢?”

总归已经?说?了,再多说?一些张家?舅妈也不在乎了。

她擦了把眼泪,看向秦志刚的眼神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当?然都是假的,你的儿子都是被冤枉的。你娶了一个蛇蝎一样的女?人回家?,你指望她照顾你的孩子,可事实上,她支使你的孩子干活伺候她,她还想尽了方法离间你们父子的关系。假的,所有你看到的,什么贤惠体贴,什么善良温柔,都是假的!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她就像一条毒蛇,自从被她缠上以后,你的家?里就一团糟。”

秦志刚浑身一颤,扭头看向秦敛。

一向抬头挺胸、挺直着脊背的秦敛难得地低着头,愣愣看着医院灰色的地面。

“秦嘉的家?属,秦嘉的家?属过来背一下孩子!”

急诊室的护士探身出来喊,看到走廊上站着这么多人,怔愣了下,问:“你们谁是秦嘉的家?属,伤已经?处理好了,过来把孩子背回去?吧!”

秦志刚动了下脚步,最终还是站住了,不过几秒钟时间,他似乎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甚至声音都已经?回复了平静:“小敛,小絮,我们回家?。”

说?完,率先?抬脚往外走去?。

如?梦初醒的张又琴连忙追了上去?:“老?秦,你不要?听我嫂子胡说?,她都是乱说?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秦志刚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张又琴,张又琴被他冰冷的眼神看着,愣着再不敢向前一步。

秦志刚平静道:“张又琴同志,你准备一下办理离婚手?续。”

说?完,他再度转身迈步,很快走出了医院大门。

张又琴浑身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医院脏污的地板上。

江絮从她身旁经?过,居高临下看她一眼,没?说?话,挽着秦敛的手?走了。

急诊室的护士也是看愣了,这年头离婚的人可是很少的,尤其是这两人瞧着年纪也不小了,闹离婚就不说?了,居然还在医院的走廊上闹离婚,也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不过护士诧异了一下,马上就又喊了:“哎,我说?你们谁是秦嘉的家?属,赶紧的把孩子背走啊,我们这儿还忙着呢!”

张家?舅妈看了坐在地上的张又琴一眼,快步走了过去?:“我,护士,我是孩子的妈妈。”

护士打量她泪痕满面的脸一眼,点点头:“赶紧进来吧。”

另一边,秦志刚上车之后就没?有说?话。

他坐的副驾驶,把后排的位置让给了儿子儿媳。

江絮和秦敛上车之后也没?有说?话,不过江絮握着秦敛的手?,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细微地颤抖。

想来也是,父子俩隔阂敌视这么多年,哪里想到一切都不过是别人有心的算计和阴谋?如?果?不是今晚发生的事,如?果?不是张家?舅妈因为孩子差点丢了而情绪崩溃,以他们父子俩的性格,怕是再过几十年,也未必能把这些误会解开。

江絮回忆上辈子,那时候秦敛就是独自一个人在沪市,而且几乎从来不提家?里人。

只有一次江絮做了熏鱼,他提过一嘴,说?他外公?最喜欢这个口味。

江絮猜测,上辈子直到秦敛牺牲,他们父子俩估计都没?有解开误会,甚至秦敛会退伍,会孤身一人跑到沪市当?警察,没?准里头都有家?庭的原因。

毕竟按照目前的情况推测,如?果?他们父子俩的关系没?有缓和,或者关系更加紧张,然后张又琴再从中做些小动作?,不说?整垮秦敛,至少给秦敛使绊子是肯定能做到的。

当?然,事实究竟如?何,隔了一辈子,江絮也不得而知了。

车子很快进了首都军区大院,司机之前也帮着找过孩子,约莫听到过几句,不过具体情况并不了解,见他们都是一脸凝重,也不敢多说?什么,把人放下,就麻溜地开着车走了。

进屋以后,秦敛找到江絮之前带来的挎包,想要?带着江絮走人。

秦志刚站在门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侧身让了让路。

江絮看他一眼,拽着秦敛说?:“晚上找人走了好多路,我有点累,外头又那么冷。”

她扭头看向秦志刚:“爸,我想干脆在家?里凑合一晚,不知道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