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絮……”他看向江絮,动了动嘴,却又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絮:“先把货送到县城吧,上午来不及了,但是下午摆上门市部卖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一群人原路返回,到了公社以后,就分开了。苏振声载着苏宏博父女?俩直接去邻省坐火车,江絮跟项信达一起坐货车去县城,秦敛和两个战友则去邻县找那个拿死鱼烂虾诈骗的人。

江絮记得上辈子后来是有苦主蹲守了很久终于把这人找出?来了的,也就是说,这个人骗了这笔钱以后,并没?有像其他想的那样远走高飞,而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拿着这笔巨额的钱过起了逍遥日子。之所以一直没?被人找到,是因为他其实在当?地有个相好,他那个相好的乡下兄弟在进?城投奔他相好的时候,突发恶疾死了,于是他干脆就顶了他相好兄弟的身份。俩人对外以兄妹相称,实际却是姘头,就这么生活了好几年,居然?也没?有被人识破。

而最终会被人找到,其实也是因为事情过了好几年,改开以后人员流动大了,出?门也不再这个介绍信那个介绍信了,那人想着时过境迁,应该也没?人会再找他了,就琢磨着拿之前骗到的钱做个什?么生意。

毕竟那笔钱虽然?多,坐吃山空总是会花完的。

而且,改开以后靠着摆摊做生意富起来的人一茬接着一茬,他那点?钱着实也有些不够看了。

哪里想到当?年被骗的人中有一个就因为这事家破人亡了,他万念俱灰之下,干脆就在这个县里住下了,每天走街串巷的找人。之前那骗子心虚,轻易不敢出?门,这时候一出?门,可不就被人逮住了。

江絮根据上辈子获得的这些信息,改头换面了一番说给秦敛,让秦敛过去试试找找那人。

只要找到那个人,不仅项信达的事情迎刃而解,就是那个因为这事最后家破人亡的人,可能?命运也会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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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秦敛他们本来休假就是休到后天的,倒是也不影响。

当?然?,让秦敛去找人的事情江絮并没?有跟项信达说,只说秦敛和战友有事情,晚一两天再跟她在安县县城汇合。项信达魂不守舍的,根本没?去想江絮和秦敛不过新婚第二天,而且一早就说好要去省城的,又突然?变卦,是多么的不合理。

他内心惶恐不安,听说江絮会陪他一起回县城,其实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的。

从?前都是他这个做舅舅的宠着护着外甥女?,现?在外甥女?不知不觉长大了,成家立业独当?一面,甚至是在自己看来是灭顶之灾的困难面前,她也依然?镇定自若,甚至轻而易举就能?解决。

项信达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老了,该退休了。

红星公社离县城并不算远,尤其又是自己开车,大约一小时后,江絮他们就到了县供销社外面。

车子停在门口,项信达和江絮先进?供销社了解情况。

刚走到主任办公室外面,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争执声。

“我不同意!这件事虽然?项信达有责任,但是交接的人也有责任,甚至我们做领导的都有责任。对公单位验货前就付款,这是基于对兄弟单位的信任,而且项信达最初跟人达成合作的时候,对方也确实是水产公司的员工,后面对方被开除,我们没?有及时掌握信息,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你要说全部的责任都由项信达来承担,甚至要就此开除他,我不同意!”

项信达脚步一滞,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里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余主任,你已经?在交接工作了,何苦还要掺和这个事情?出?了这么大事情,总得有个人出?来承担吧,这个事情就是项信达搞出?来的,不由他来承担,由谁来承担?总不能?就因为他捅出?的这个篓子,把咱们都拖下水吧?总归你后天就要到新的单位报到任职,放心,你既然?不愿意做这个恶人,那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处理项信达的文件我三天后再发,这总可以吧?”

余凌霜:“你!”

她怒道:“曹修杰,你不要太过分,你这样对待一个兢兢业业在采购岗位上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同志,你就不怕寒了大家的心吗?”

曹修杰:“余主任,这么大的帽子往我头上扣我可担不起,我这可不是针对老同志,我这是处理队伍中的害群之马。”

余凌霜怒极反笑:“呵,你确定不是为了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吗?”

曹修杰也冷笑:“余主任,你就没?想过,为什?么领导要把你扔到那么个单位坐冷板凳去吗?”

余凌霜这回调职是明升暗降,从?炙手可热的供销社调到了个没?有实权的冷门单位,上面已经?明确,曹修杰这个副主任接下来主持工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个几个月,曹修杰就可以名正言顺接任主任的职位了。

所以曹修杰才敢这么当?面锣对面鼓地跟余凌霜杠上。

余凌霜被堵得没?话,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反对都是徒劳的。就像曹修杰说的,等她去新的单位报到,他这个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处理项信达也是名正言顺。

而且,处理项信达对于曹修杰来说也是势在必行?,毕竟这么大的篓子,肯定要有人承担,如?果不处理项信达,这件事捅出?去,他这个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多半就跟主任这个位置无缘了。

更何况,开除了项信达,供销社就多出?了一个正式工的编制名额,曹修杰还可以拿着这个名额去做一些利益交换,总之,对曹修杰来说,开除项信达,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甚至她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其实是袖手旁观。

但是这有违她的处事原则。

余凌霜冷冷反驳:“怎么,革命工作无贵贱,曹副主任是觉得自己的岗位更高贵吗?”

曹修杰:“我就不跟余主任作这些无谓的争执了。”

他转身想走,一抬眼却看到项信达就站在门口,饶是他这样的老狐狸都不禁尴尬了一下,愣了两秒才沉下脸色说:“老项,你都听到了吧?你可别怪我狠心,你这回捅的篓子实在是太大的,不处理于理不合啊!”

项信达张了张嘴,由于太过激动,话到嘴边,居然?一时间?说不出?来。

江絮上前道:“曹副主任是吧,我是项信达的外甥女?,请问?曹副主任所谓的我舅舅捅的篓子实在太大,是指什?么?”

曹修杰打量她一眼,说:“我知道你,你是红星公社的优秀采购员嘛。你也是采购员,你说说,弄了一车臭鱼烂虾这种事,难道还不算是天大的篓子吗?这可不是几十斤上百斤的鱼,这是几千斤的鱼,付出?去的款项你们能?补上吗,就算款项能?补上,卖鱼的预告已经?打出?去了,群众过来买鱼,你们能?拿出?鱼来卖给人家吗?这群众闹起来,我们总得有一个说法吧?”

江絮点?点?头,然?后一脸无辜地说:“曹副主任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可问?题是我们已经?拉来了一车鱼准备补上了,你说的这两个问?题,我们好像都不需要考虑了呀?”

曹修杰一噎:“怎么可能?,那可是一车几千斤的鱼,就算你们拿得出?这么多钱,可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里去弄那么多的鱼?”

江絮笑了声:“这个就不用曹副主任替我们操心了。说实话,我们舅甥俩干了这么多年的采购员,虽说干得也不是特别好,但是真遇上了难???事,其实也还是有一些人脉能?帮上一点?忙的。”

曹修杰:“这不可能?!”

他根本不相信,要真有这样的人脉和路子,之前项信达也就不会跟邻县水产公司那个人接上头了,更不会上当?捅出?这么大篓子了。

余凌霜:“可不可能?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江你是说鱼已经?拉过来了对吧?”

她之前就很欣赏江絮,觉得这个小姑娘思维灵活办事利索,甚至还曾考虑过把人弄到县供销社来,但是红星公社那边不同意,不但公社供销社不同意,就是公社领导也不同意,那边还说了,县委那边还曾经?打过江絮的主意呢,他们公社都没?松口把人放走。

当?然?,其实主要也是因为江絮自己也不愿意离开红星公社,在公社里面有什?么活儿她的哥哥们都能?帮衬着干了,到了县里可没?人帮她干活。

她这个人,本质上其实就是有点?娇气、矫情还懒的。

能?躺平,她是绝对不愿意挣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