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正经的饭局,临近影视黄金时间的春节档,大批制片人和导演在拉投资拉班子,都指望着能让季随云松松口批点钱。不过要说正经只能勉强算谈的事情正经,多少等着上位的二三线小明星坐在桌尾最外围,眼睛扫到公司高层,冒的基本上都是狼光。

这种场合季随云很少带情人过去,就连刘思哲都不敢抱希望,因此连问都没敢问过。这年头最怕就是自作多情的,稍微得宠一点就自诩正宫娘娘。所以季随云肯带出去提点一下挡挡狂蜂浪蝶的在外人看来都能算得上人物,是季总用了点心的人,可季随云偏偏没意识到。

宋白也受不了这般荣宠。他只感觉到了无地自容的恐慌和尴尬。他和季随云的关系来自于胁迫和暴力,为什么要装作其乐融融的一起出去?又或许季随云得意于将他言周教妥当,要拿出去给别人鉴赏亵玩。

宋白还记得茶馆外摸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惊惧的让他做了一夜噩梦。

宋白没等水开,回到了卧室,渴了一夜。

他什么都不敢去问季随云,吓得夜里咬着被角轻声哭泣。宋白想陆伏成,可他越想心疼的就越厉害,这时他就狠狠地拧自己的手臂来转移痛感。早上起来时,手臂青紫一片。

季随云上班之后宋白忍不住给陆伏成打了个电话,响了半天才有人接。接的人却不是陆伏成,是个男孩子的声音,北京口音,张扬跋扈四六不忌的态度:“谁呀。”

“…我找陆伏成。”宋白的脸色苍白:“你是谁啊…”

那人不理他了,扯着嗓子喊:“陆哥,你电话!”

宋白等了一会儿,小锤子在心头上生敲,幸好隔着电话,不然他不知道要在外人面前失态到何种地步。

“他忙着呐,不是我说,您哪位呀,和陆哥很熟嘛。”

宋白也就是对陆伏成窝里横,他几乎对谁都是温和柔软的,可此时他竟想高声嘶吼:“你不许叫他陆哥,你不许拿他电话。”可宋白什么都没说出来,默默地挂了电话。他已经懦弱如此。

陆伏成的电话下午回过来,他解释了一番,上午他确实在忙,老板的小儿子使坏摸走他手机。陆伏成还是老样子,不管事情始末,也不管是谁的错误,只要是让宋白不开心的,他通通认错。

“没关系,没关系。”宋白这样说,是在对陆伏成说,也是在劝慰自己:“是我不对,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你,我不应该…”

“阿白…”陆伏成打断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家孩子从来都是倔强的,没理都要争三分,怎么要到抢着道歉的地步了。没接宋白的电话,就是自己的错。

“哥,你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

陆伏成心里一痛,无知无觉地落了泪。

宋白很少叫他哥,小的时候父母怎么哄都不行,他坚持要娇声娇气地叠声喊成成,鼻音又软又糯。

转眼间,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会患得患失了,会让人猜不透了。可陆伏成还是会为他揪心,他低声叹气:“我死了都不可能不爱你。”

宋白应下,心里的不安却没有半点的愈合??。

晚上季随云回来的时候拿的拎了什么东西,他招小狗一样叫宋白:“过来。”

宋白走过去,自觉接过季随云手里的东西。

“给你带的,去吃了,我冲个澡。”

宋白坐在餐桌旁,掀开精致的餐盒,里面有两道一眼就知道未动过的菜。一道三葱爆龙虾,一道天鹅流沙酥。宋白木木地动着筷子,食不知味。他想到那个接陆伏成电话的人,为什么自己不能活的那么恣意欢畅,不能跟在陆伏成身边。

宋白的心思不在菜上,也就不知道这两道菜其实是季随云饭局上点多了剩下的两道。两个老总邀请季随云去喝杯普洱,季随云的眼神却落在桌尾两道未动的菜上,随后叫人打了包。惊掉了在场两人的下巴,微一合计,季随云家里肯定有人了,便都没多问。

季随云冲澡出来时宋白吃完了,依旧没吃多少。季随云没说什么,只是情绪明显不如才进门时愉悦轻松。

宋白已经习惯了季随云的阴晴不定,偷偷扫了他一眼之后就离开了餐厅。宋白习惯性地进浴室,把自己从里到外洗干净。

他之前不了解季随云,季随云兴质起来的时候是不会有过多和他温存的心思的,受了挺多次疼,后来就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宋白也有些纳闷,自己这么一个不识趣的人,季随云怎么还没有腻。季随云总喜欢半阖着一双狭长的眼,着了迷一样摸在他的腰上,哪怕这具身体不动,季随云都会热情高涨。

宋白猜测可能是因为妓不如偷,而自己又属于那种把心守得死死的让季随云偷不到的那种。

“今天的菜是不合口味吗?”

宋白有点意外季随云会跟自己谈起这么家长里短的话题,忙坐起来。他搞不清楚季随云的意思,只是摇头:“没有,是我自己胃口不好。”

“有想吃的东西吗,明天我带回来。”季随云坐下来,捎用点力扯松领带。

宋白不太爱和季随云进行日常交流,简直比工作都累,他又不能和季随云说:“只要在你身边,我吃什么都吃不好。”

“我都可以,不挑食。”宋白只是这样说。

季随云的眉毛皱起来,像是在生闷气。

应该在生闷气。灯关上之后宋白就感觉出来了,黑暗中仿佛是放出来了一只野兽,简直带着点吃人骨头的劲。

床头的小灯亮起来,季随云探出身子在床头柜上拿着水喝了一口,野兽暂时被灯光逼退。

他把宋白揽过来,喂了他半杯水。

“比小姑娘都爱哭。”季随云笑话他,却没有嘲讽的腔调。宋白累坏了,被抹干净眼泪之后又被喂了半杯水都没清醒。最后在季随云床上就睡着了。

季随云看了他半天,还是没出声把宋白喊醒后撵出去。

季随云体热,卧室空调的温度并不高。夜里他被身侧缠覆过来的温热躯体惊醒,回神时怀里拥了温香软玉的一团。

季随云的冷漠是从小高压教育下的习惯,??他本该因深夜被惊醒而恼怒,然后恶狠狠的驱宋白滚回客房睡。可他确实是莫名其妙软下心。

宋白睡得很熟,不做噩梦时他的睡相特别乖,也并不一味的纠缠人,只是小小的弓起身子,刚刚好可以搂在怀里,他虚虚地环了季随云胳膊,身体的重量都没有放上去。季随云重新闭上眼,心里常年冰冻紧绷的弦奇异地放松下来。这是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感觉,甚至让人生出一种相爱至深的错觉。

但错觉终归是错觉。一早上宋白惊慌地从季随云身边逃开,季随云这才被惊醒,他头一次醒在宋白之后,看着宋白赤着脚站在地板上,季随云脸上浮现出好梦被打断的阴郁,有些不满,但还有一些隐约的针对他自己的羞恼。

复杂的情绪交织,竟然让季随云像闹别扭的孩子一样生起气:“你昨晚自己上来的,现在装什么?”

宋白只会沉默。

季随云抄起枕头狠狠甩在他身上,骂了声滚。

季随云的力气从不会收敛,宋白被砸的硬生生退了两步,才起时充足的睡眠时间使他脸上难得染上的红晕一点点变成苍白。季随云心情变得更加坏。

宋白抬起眼睛飞快地看了季随云一眼,季随云捕捉到宋白的眼神,里面没什么怨恨,只有怯生生的一点惶恐,像是已经吃过多少苦头。他往门外走的时候顿了一下,弯腰捡起来那只枕头,轻轻的搁在了床尾之后才离开。